一柄灵刃拔出队列,倏地窜过去,停在那人鼻尖上,穆凌云眼中露出危险的寒光:“继续说。”

中年人底气足得很,显然病症尚不严重,立刻斩下的刀刃,与数日后才会致死的疾病,近在眼前的前者显然更有威慑力,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吱声了。

“药物足够,只是尚未送来。”楚寒月冷冷道,“现在杀人的不是瘴疫,是你们自己。所有人原地不动,观察周围有无被踩踏受伤者,若有,举手示意,周边混乱区域同查。”后半句,是说给乘飞舟跟来的齐掌学听。

钧天山从未如此大规模出动弟子过,山中拢总两艘大飞舟都去了熔岩结界破裂处,留在此处的弟子大多是筑基境,不是还没学会御剑御气,就是飞得摇摇欲坠,小飞舟更是不够用,齐掌学只能把自己的飞舟给丹道弟子,亲自御气飞向另一侧去传达。

一个个手掌举起,受伤的人比楚寒月想象中多,他按捺下怒火,接着道:“靠近建筑者,周围若没有伤者,尽量入屋,不准推搡!”

命令经过弟子玉牌,传到了附近维持秩序的弟子们耳中,同样的命令被一遍遍下达,很快,部分人挤进了屋里,街道的拥挤稍有缓和,楚寒月终于寻到了降落的空隙:“确认所有被踩踏者伤势,轻者给予物资,自行处理,重者先送至……”他环视了一圈,人实在太多,地方局促,“让城主再转移一部分人,南北向灵墙朝西推半里,空屋优先安置伤重者。让山中弟子先送一批药下来。”后头半句,既是说给传话的弟子听,也是安抚周边不安的人。

一名名浑身染血的伤者被抬上飞舟,一艘艘小飞舟不断往来上空,有几名体弱者已失去了呼吸,弟子们面色沉重,在周遭默哀般的沉痛气氛中,拉开悲恸的家属,只能在城墙下的小角落,另开辟一处,焚烧了无处安放的尸首。

楚寒月找了半圈,把附近的伤者转移完了,都没找到花掌学,只能通过弟子玉牌联络,那头花掌学虚弱的声音传来:“骚乱平息了?我这就回来。”

传送阵一闪,花掌学踏了出来,鼻青脸肿,一身衣衫被踩得褴褛,左手扶着个孕妇,右手搀着个老头,后背伏着个老妪,咯吱窝里还夹了个三四岁的娃娃,她一条腿被踩折了,身子一软,带着四个人倒了下来。

被拖入人群的瞬间,她便意识到这样下去将会死伤无数,只能力所能及地沿途救了几名弱者,躲入了传送阵。

楚寒月一手搀住颤颤巍巍跟着倒下来的老头,一手扶住花掌学,穆凌云接过孕妇和孩子,那孕妇哀哀喊疼,不住流血,竟是受了惊吓要生了,花掌学勉强撑住身子,放下背后的老妪,绵软着腿,叫了两名有过生产经验的女弟子来,把人抬上了飞舟。

楚寒月替花掌学接了腿,显少地叹了口郁结的气,饶是他活了两辈子,眼下因人而造成的混乱状况,也是头一次经历,拳头握了又松开,忽然道:“将部分人传送去湖城。”

“不行。”无需阻止,弟子们并没有行动,花掌学扶着他的小臂,稳住身形,“凡修界大多修者对没有修为的凡人有成见,根本看不起他们,送人上去,不但无人相助,还会遭来抵制。

况且仙盟会早立规定,凡人不可私自上界,只方才这一小会,我已经被路过修士驱赶了。

若送大批人上去,只会引发更大的动乱,我们没必要把灵力和心力浪费在与这些修士的争斗上。”

当初为了一两金子,笪鲤被殴打,无数人袖手旁观的事,楚寒月并没有忘记,眼下确实不适合多应付一桩矛盾,只能作罢,正这时,一名丹道峰夫子踏出传送阵,显然是来送药的,楚寒月示意他噤声:“花掌学,你负责医治伤者,此处交给我。”

花掌学被送上飞舟,架着条腿,双手却不停,替同舟的伤者包扎起伤口。

楚寒月接过夫子递来的两包药袋,周围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他的手,要不是安置完伤者的穆凌云,又到了半空中修罗似的镇着,灵刃剑锋比他们的眼睛更锐利,谁有动作就指向谁,早扑上来争夺了。

不得不承认,穆魔头的演技确实出众,扮起恶人来,眼神令人毛骨悚然,楚寒月不经意与他对视一眼,却见那狠戾的瞳仁,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柔和。

“将我的话传达至所有区域,筛选优先给药者。”楚寒月朝弟子玉牌传达了讯息,再次御气至空中,大声道:“同伴中有已严重咯血的重症者举手。”

唰的一大片人举起手,楚寒月紧接着道:“经察欺瞒者,再不给药!”

大半手掌收了回去,剩下的数量仍然不少,按比例计算各个区域的重症者,手头的药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