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针见血,老陈憋住了。
“你就打算这么晃一辈子?”
“嗯。”穆阳点头。“哪天晃腻了,我就跳珠江。”
“少祸害人,还得捞你。”
“我给自己绑石头,浮不起来。”
穆阳把筷子一丢,堵住老陈的嘴:“活着真没意思,你不用劝我。”
“活着不比死了好么。”老陈说。
穆阳耸耸肩:“死了的人才会这么说。活着的人不会啊。”
老陈没吱声。
老陈后来再没劝过他读书。他知道穆阳看得比他还清楚。有些刻在人骨子里的肮脏的那一面,不是律法或是道德就能约束的。太阳底下无新事,倚强凌弱的事情,哪里没有呢。警/察也管不来。所以他只是偶尔见到穆阳,警告他别整幺蛾子,然后拍他的肩膀,给他买一支冰棍,三番五次地问要不要考警校,以后做他的徒弟。
穆阳一直不知道他为何总这么问,也不知道老陈为什么对他好。他是后来才听人说,老陈有个女儿。独生女,乖得很,会读书。读到研究生,要毕业那年,自杀了。
老陈去过现场,他一眼看出不是自杀。他有许多刑/警老朋友。女孩白皙的脖颈上有鲜明的红痕,指甲里全是挣扎后的血肉。她的研究生导师是禽兽,专挑内向的孩子下手。她反抗时活活被掐死。据说一名舍友当时撞破了,发出尖叫,然而后来却一口咬定闺蜜就是自杀。
因为闭嘴可以得到学校一连串威逼利诱的承诺与好处。
就这么简单的一条命。
穆阳知道,老陈或多或少放了感情在自己身上。父亲对孩子的,虽然他不清楚是什么让老陈对他另眼相看。他除了那股不服打的莽劲儿,一无所有。
穆阳会管他叫一声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