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被晒过的牦牛皮柔软蓬松却很厚实,倒在上面的凌冽只觉自己坠入了一片细密的草海。
他刚撑起一半身子,被衔住的唇瓣上就传来了重压,小蛮王像得到了渴盼许久的糖果,一下轻、一下重地舔吮着他的唇,舌头强硬地挤入他微微开合的唇缝,温柔而缱绻地缠上他的舌尖。
凌冽从未试过和人这般亲密。
唇齿之戏,大幕拉起——
来不及吞咽下的涎水顺着唇角落下,黏腻的感觉让凌冽忍不住地想要挣扎,可他才抬起手,就被小蛮王更用力地搂住,两人间仅有的那点微末距离也被合拢压紧。
凌冽又被迫跌入了那片“草海”里,头顶上的油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完美地与落日金辉融合在一起。小蛮王低下头、铺散下来的卷曲金色长发更将他整个人裹紧,像蚕茧、不得脱。
被完全衔住的嘴唇应接不暇、酥痒发麻,凌冽喘不上气,眼前一阵阵犯晕。
他伸出去的手,最终虚虚落到了小蛮王肩头,微折的纤细腕骨也不知是要推拒,还是要攀近。
在完全窒息前,凌冽扯住小蛮王的长发,迫他抬头。小蛮王吃痛闷哼,终于从迷乱中回神,他趴在凌冽上方,墨绿色的眸子沉得深不见底,凌冽则是偏过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过亲吻,他却浑身湿透,仿佛刚落水一般。
更异常的是,一阵阵灼热从他颈侧开始,如洪水般猛地泛滥到全身,凌冽虚软无力地抬起手,逃避般挡住半张脸,他垂着眼眸、睫帘扇动,眼角一抹红痕,比漫天红霞还艳丽。
小蛮王看呆了,喉结上下滚动,咕咚之声甚至在树屋内传出回响。
凌冽缓了一会儿,终于拾起点儿北宁王的冷峻,他扭头狠狠瞪着小蛮王,闷声道了一句“混蛋”。
可惜,大叔教给小蛮王的是正统官话,并不知道这句骂。
更不知,在博大精深的官话里,一句“混蛋”可以有多么得温柔缱绻,可以蕴含多少的不满足和呜咽,可以发生在多少沙哑低泣间,可以在地上、树上,在软塌里、甚至在水底,在他数不尽的旖旎幻想中。
小蛮王听不懂,但观凌冽神色,便晓他脸上带着薄怒。
“唔……”挠了挠头,小蛮王也有些懊恼,他原本只是想凑过来,指一指榆川上的瀛海山。结果一碰到凌冽的嘴唇,他就像着魔一般,哥哥身上香得很,惹得他根本忍不住,想将人整个拆吃入腹。
敬他,爱他。
不轻慢、不孟浪,谦和守礼、恭谨温良。
小蛮王闭上眼睛,在心中又念了一道大巫教给他的各种繁复经文。
再睁开眼时,他眼中暗沉的墨绿色终于消散,在天光完全变黑前,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凌冽耳畔的鬓发,哑着嗓子,“……锅锅对不起。”
凌冽僵了僵,警惕而戒备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缓缓呼出一口热气,“你……”
他想问许多,最终话到嘴边怎么也不好说出口。
暮色四合、天光昏暗,弦月随着星斗挂上穹顶。
小蛮王尴尬地将凌冽从那一团凌乱的牦牛皮中拉起来,手指微微发颤地、替他整理好了身上凌乱不堪的衣衫。凌冽任由他动作,倒不是他习惯人伺候,只因他浑身发软,仿佛虚耗太过,根本抬不起一指头。
凌冽沉默,小蛮王也懊恼无话。
树屋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夜风吹过雨林的簌簌之声。
“锅锅,我们……”小蛮王开口,话才说一半,树下就遥遥传来一声呼哨,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清亮的笑声,听上去,似乎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小蛮王听见这个声音,脸上的表情微变,似乎有些惊讶欣喜。
他站起身来,飞快地走到门口,正好同那个攀着藤蔓上来的年轻男子撞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而后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苗语。
那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个子比小蛮王矮上不少,身上穿着对襟蓝染的马褂和长裤,露出的肌肤黝黑,头上还戴着一大盘包头巾,单眼皮、高鼻梁、厚嘴唇,一双黑色的眼睛明亮得很。
小蛮王搂着他的肩膀,上下将人一个打量,高兴地狠狠拍了两下。
而男子却偏了偏头,眼睛一亮,看见了凌冽,最终一连串的苗语里,只隐约让凌冽听懂了“华邑姆”一词。
凌冽皱了皱眉,微微坐直了身子。
“锅锅,这个是……”小蛮王乐呵呵地,拉着男子过来,“窝阿兄!”
比起小蛮王,这男子更不通中原官话,他红着脸、友善地冲凌冽笑笑,然后就不好意思地往后退,眼神闪烁,根本不敢往凌冽身上放——他这弟媳妇,长得还真漂亮。
小蛮王许久未见着兄长,整个人说不出的高兴。
原本这样高兴的时候,是要摆上一整桌筵席好好庆祝,但天晚了,小蛮王更担心凌冽,便同兄长解释了一道,抱着凌冽先返回南屋。
灯火点点的殿阁内,元宵远远就拢着袖子等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