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法国人和外人眼里,花间教和细柳营可以说是互为一体,但实质上两者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花间教的总教堂会在细柳营老营十里之外。
花间教虽然受细柳营渗透与控制,但却在许多方面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作为回报,他们不向细柳营内部发展教徒,而是直接挖天主教的墙脚,吃这碗现成饭。
现在他们在山西省内已经有两千多名信众,在河内省也发展了三四百名信众,在宣光、北宁等地的教务也有所进展,柳宇骑着骡子过来,就看到了不少外地信众来总教堂参拜。
一路上,山川秀丽自是不在路下,沿路还可以看到许多越南村姑戴着斗笠,身着白衣,站在水中嬉戏的俏丽模样,只不过柳宇并没有停留,而是骑着骡子朝着总教堂赶了过去。
花间教的总教堂,事实上也是鸩占鹊巢的结果,这里原本是山西天主教会向河内总教区申请多年才拔下一笔补助费,又在各地教会中劝募建起的一座法式天主教堂。
但是在建成前夕,就遇到了柳宇在鱼局村的那一把好火,主持其事的教民中有人被迫反水之后,就把这座大教堂作为自己的投名状,其间也有过几次争执。河内的法国领事还特意向黄佐炎施压过数次,只是面对着细柳营的刺刀保护,再加上现下李扬材倡乱,黄佐炎自己都惹不起细柳营,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给山西教会易址重建。
这座大教堂在经过整修之后,便成了花间教的总部所在,不过在装修之后,又多出些东方寺庙特有的圆润与喜庆,处处可见青砖白瓦,飞檐流丹。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那特有的西式风格,上部开有点缀着彩色玻璃的老虎窗,廓柱尖顶,而且全用石材筑成。
这么一座中西结合的大教堂便是花间教的总部所在,大教堂内来往信众不少。虔诚者有之,投机者有之,正是北圻新崛起地一大教门。
他跳下骡子,当即有人替他拉过牲口:“见过柳将军,我们教主已经等了许久了。”
沿路走进总部,却是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流溢下来,和美的童音唱着花间教的赞美声,微风拂过,贝壳就会发出悦耳的奏鸣。抬眼望去,宏大的建筑给人一种淡淡地压力,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了一种虔诚的感觉。
在两侧可以看到一个个牌匾。里面还供奉着无数牌位,这也是柳宇给罗雁秋出的主意。
天主教是标准地一神教。在其教义经典之中。不提倡祭拜死者。十诫中前两条便说:“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地神”。“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他”。因此进入东方后地第一次文化大碰撞就是东方教民不允许祭拜死去地祖先。
可在东方人地观念之中。祭拜祖先是极其重要地一件事。可是从明季一直到民国。天主教却一再重申严禁其信众祭拜祖先。要他们忘掉自己地祖宗。只信奉上帝。
这一极保守地观念直到一九三九年。罗马教廷才在抗日战争地炮火之下。被迫同意中国教徒可以进行祭祖活动。
现在罗雁秋不得不感谢这一保守而白痴地政策。她甚至发现用这一问题攻击洋教。比任何一件武器都要有用。比柳宇放地火还要有效果。他手下不少前教民可以用自身地经历来实施攻击与洗脑。许多忠实地教民就是这一点才被拉过来地。
现在这些牌位。就是各处教众供奉地祖宗牌位。在花间教中他们也是低端神灵中地一种。这既是聚财地好手段。又是建立信仰地不二法门。
檀香阵阵。领路地使者说道:“教主便在内室。”
这座大教堂占地极广,为此罗雁秋有着自己的独立居室。但极是简仆。柳宇推开门一看,正看她一身白衣。素洁无比。
她本是极美,这身男装更显出她的俏秀,眼若秋水,面如桃花,手折一把折扇,正笑着看着柳宇:“阿宇!”
她即便是笑,也有几分冷若冰霜的意味,柳宇却是笑着脸牵着她的手说道:“什么事找我?”
“我们入内室谈!”
打开内室,仍能阳光露过彩色玻璃流了进来,那边罗雁秋却是打开暗门:“去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可以说是花间教最核心的一间密室,其中藏有许多见不得人的机密,除了柳宇之外,并无第二人能进入这地下室。
罗雁秋已经轻步走了进去,那边柳宇仍是在小蛮腰上摸了一把:“到底是什么紧要事的?”
罗雁秋已经点起了煤油灯,在灯光之下,较平常更美上三分,她柔声道:“先别动手别脚,确实有紧要的事情和你谈。”
“何事?”
罗雁秋轻声俏语:“还是多谢宇哥哥地指点,这一回拉牧羊人的事有些眉目了。”
看着冷若冰霜的罗雁秋,突然冒出这一句枕席之间才有的“宇哥哥”,柳宇知道这事不仅仅是有了眉毛那么简单了,多半是快成了。
天主教将信众比作羊羔,所以抢夺信众被称为拉羊,而拉羊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牧羊人拉过来,那么牧羊人看管的整群羊也会被一同拉过来。
在教门之中,这样的牧羊人便是神职人员,把神职人员拉拢过来,那么他掌握的信众自然就成了花间教忠实的羊羔。
罗雁秋很有些得意地说道:“有个河内地牧羊人,入洋教已有三十多年了,替洋教养了几百头羊,却始终是法国传教士地小羊倌,这一回我们过去拉羊,原本只想拉回几头小羊,没想到把这个牧羊人都要拉出来。”
在这个时候,教门的一切权力都操纵于外国传教士之手。一个中国人或越南人,想要晋升为神父,那几乎是不可能地事情。许多天主教民,替洋教传教一生,却连一个牧师都当不上。在这样的体制之下,有人怀恨在心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