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太医吓得屁滚尿流爬出大殿。
他只是说了个自认妥当的方式,谁曾想陛下激动成那番模样。
又不是皇后怀了别人的孩子,至于那么激动么?
安太医走出去了,涂曜却仍气得在原地徘徊。
一抬眼骤然看到陆徽,登时阴沉发问:“你看朕可像是可欺之人?”
陆徽一抖:“陛下威震四海,谁敢冒犯您呢……”
眼前这位向来杀伐决断,向来凶名在外,谁嫌活得不耐烦敢“欺负”啊……
“威震四海?”涂曜冷笑:“就在方才,还有人问朕想不想养别人的孩子!”
涂曜灌了一口酒,眉目满是阴霾。
陆徽:“……属下斗胆,陛下所说的孩子,可是楚王陛下的?”
涂曜阴沉的目光扫向陆徽。
陆徽一脸理所应当道:“属下觉得楚王陛下是雍国的盟友,又助了陛下良多,陛下尚无子嗣,伸出援手也是理所应当……”
“滚出去——”涂曜倏然起身,一把将酒杯贯于地面:“都给朕滚——”
陆徽吓得不敢再说,灰溜溜出去了。
涂曜气得在殿内踱步。
安太医那个狗东西来气他倒也罢了,就连身边的亲信,都觉得他涂曜该去养那个便宜孩子。
他就算再没儿子,也不至于就眼巴巴去抱楚稚的小兔崽子!
涂曜边踱步边喝酒,满脸阴沉之色。
自从楚稚这次千里奔袭带兵救了自己,再加上那小羊枕的出现,自己便不知哪根筋搭错,竟然觉得楚稚已经移情了自己。
如今想来……还是因了自己的内心作祟,才会想入非非……
涂曜恨不得打自己两拳。
真是……自取其辱。
自己心心念念,怕楚稚因为爱上自己而受委屈,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当着全天下替楚稚承担骂名的准备。
可是人家呢?
那个时候正美滋滋养胎呢!
一股无名邪火冲撞在体内,涂曜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出殿内,直奔楚稚所在的偏殿。
月光清亮,乌发的少年手抚小腹,正吃力的坐在床沿上。
前几日因为药力遮掩,身形倒是看不出什么,但如今药力已经褪去,楚稚的胎像已很明显,从侧面看去,腰身还是纤瘦的,但小腹却微微隆起。
他正打算休息,便听到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出声,便看到涂曜大步走入殿内,用一脸被戴绿帽的表情审视自己。
楚稚:“……”
楚稚从床上站起身来,尽量稳住声音:“陛下……天色已晚,孤已经要安歇了……”
涂曜目光阴沉的扫过楚稚的床榻。
在不久之前,他曾和哥哥同床而眠过。
那个时候,哥哥肚子里已经怀了无名畜生的孩子。
哥哥怀着孩子,还和他泡过温泉,和他一起在山中过夜。
还对他笑过,依赖过……
他曾将那些片段,视为以后漫长生命里唯一的光。
可如今一想到那些画面,心里便是刀割一样的痛苦酸楚。
他当时做这些事儿时也觉得二人是义气兄弟。
可若是男子能怀孕,兄弟怀了孩子,那他定然是要好好照顾喜上眉梢的。
可他做不到,只要一想到楚稚被无名畜生玷污过,现下还替那狗东西怀着孩子,他就想要杀人。
涂曜走近床榻,阴森俯视楚稚:“哥哥怀了身子,那畜生却连面都不露,哥哥心里难道就不委屈?”
楚稚咬唇,仰头望着涂曜有些恶劣的笑意。他挪开双眸,如实道:“委屈。”
旁人怀孕,夫君都是小心侍奉,然而那狗东西不仅不帮忙,还只会狂吠。
他不委屈谁委屈?
“那哥哥就告诉朕那畜生是谁——”涂曜低声引诱道:“只要说出他的名字,朕就前去千刀万剐了那畜生,再也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可好?”
他等了许久,楚稚却沉默着不再说话。
“说话啊!”涂曜一把捏住眼前人的下巴:“你莫不是还在袒护那畜生?!”
楚稚摆开涂曜的桎梏,冷声道:“孤无论如何,都还是楚国国君,陛下请自重。”
楚稚皮肤白皙,眸光清冷坚韧,下巴上却因自己捏出的指痕微微泛红。
涂曜盯着眼前人,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
“让朕自重。”涂曜气得团团乱转,语气越发恶劣:“那怀上男人孩子的哥哥自重吗?”
楚稚握拳:“你……”
这么直白的话,他要被涂曜气死了。
“不说是吗?!”涂曜幽幽道:“好——那朕不妨给哥哥透露一个消息,从六个月前至今,所有和哥哥有过交集的人,都已经被朕捉到了雍国,哥哥一日不开口,朕就在末时杀一人。”
“朕算了算,一共有五六十人呢。”涂曜笑了声,语气里有丝戏谑的寒凉:“哥哥,朕对你很宽限了吧?”
楚稚全身冰凉:“涂曜,你疯了?!”
涂曜俊朗出众的五官还是笑吟吟的,可配着他说的话,却宛如阴鸷的魔鬼。
那些都是无辜之人,他却尽数捉来,用这些人的生命逼迫威胁自己。
手段毒辣!
欺人太甚!
“朕是被好哥哥你逼疯的。”涂曜咬牙切齿摁住楚稚肩头,语气粗暴嚣张:“哥哥喜欢男人?还怀了畜生的孩子?好啊——你既然喜欢干这些女人的事儿,以后就呆在朕宫里,朕让你生个够!”
“放肆!”楚稚不堪其辱,刷一声从床榻上站起来:“孤怎么说也是楚国国君,陛下没资格这样对孤说话,更没资格禁孤的足,既然陛下已不将孤当盟友看,那孤今夜就立刻回楚!”
“楚国的人,孤也要尽数带回去。”
“你再走一步试试?”涂曜冷冷走过来,目光却甚是压迫:“你到了朕宫里,说出了唇齿相依生死不离那种话,你觉得朕还会再放你走?”
楚稚咬牙:“孤尚有二十几万将士,若你敢扣留孤,那楚国也不惜一战。”
涂曜扣住楚稚下巴,冷冷用力:“无妨,朕等着领略哥哥的威力。”
嚣张。
冷漠。
不可一世。
楚稚明知脱身无望,却气得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还有——朕明白告诉你,从今儿起你别想走出这宫门一步。”涂曜走到殿门口,直接用剑柄当门栓把门锁死,冷冷道:“什么时候你说出那畜生的名字,什么时候朕放你出门。”
楚稚一言不发,怒目而视。
涂曜此举,是毫不遮掩的囚/禁。
他是一国之君,可涂曜却把他当成阶下囚,金丝雀。
肩上的伤隐隐作痛,楚稚不由得倒抽凉气。
他自己当初怎么就救下了这个畜生!
楚稚冷冷开口:“既然陛下也说了那就是个畜生,自然也没有名字,孤早就忘了他是谁,若不是这孩子月份大了,孤早就一碗药落个清净了,这孩子是孤给自己生的,和那畜生没有任何关系,陛下也莫要再追问了。”
涂曜听到楚稚这些话,本来是要开心的。
但是不知为何,看着楚稚冰冷的眼眸,心头竟然涌上沉沉的痛和一阵失落。
两个人僵持在殿中,小武望着楚稚的模样,不由得暗暗擦汗。
涂曜屏退了所有人,只有自己跟到了殿内。
他没想到自家陛下竟然这么粗鲁跋扈……
小武不由得偷偷抬眸看了眼楚国的陛下。
月光下,楚稚眸如春水,如圭如玉,长发散在肩头,沉静优美得宛如仙子。
令人不由得想起昔日的仙女姐姐……
若宝华是仙女,那楚稚的姿容一定是人间的活神仙。
可活神仙为了救他家陛下受了伤,他家陛下非但没有半声感谢,还要如此粗鲁对待。
涂曜冷冷道:“所以你该不会真的想把孩子生下来吧?”
楚稚道:“要生。”
“身为一国之君,你真能忍下这样的耻辱?”涂曜双眸泛红道:“就算是个畜生,也没有拍屁股就走的道理,他自己去过逍遥日子,就让你一个人受罪?”
“谈不上受罪。”楚稚道:“孤本来就喜欢孩子,而且也的确月份大了无法除去。”
“好啊。”涂曜冷笑道:“想生你就生啊,不过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还是别大着肚子去楚国了,免得丢人现眼成为天下笑柄。”
“你就在这里生。”涂曜冷冷:“也让朕开开眼界,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能生出个什么兔崽子!”
楚稚忍无可忍:“涂曜,就算你是一国之主,你也不能这么侮辱人——”
之前涂曜对他还算客气守礼,他实在想不出,涂曜怎么能说出这么多无礼可怕的话。
“是你放着朕尊崇爱护的兄长不当,自甘沉沦的。”涂曜冰冷轻蔑的眼神落在楚稚身上:“还指望朕像以前那样对你?做梦!”
楚稚咬唇。
狗东西这次是真的把他气到了。
就连崽子都在肚子里翻腾,看来狗东西真的是崽都嫌!
楚稚抚着小腹道:“请陛下出去,孤想自己静静——”
谁知还未躺下,涂曜就倏然把自己的枕头从床上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