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缜身材瘦小,一身圆领长袍穿在他身上轻飘飘的,然他的能量却不小,胸中颇有韬略,深得马清泉信任。
犀浦县后衙里,一派儒雅的马清泉坐在蔷薇花架下,端详着琥珀杯里的西域葡萄酒,东风吹来,吹得架上的蔷薇轻轻摇曳着。
“袁先生,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施为?”
袁缜沉吟了一下,抚须说道:“明公,此事还须拿捏好分寸才行。方、赵两家是犀浦县的大户,方同兴生性狂妄,心地狠辣。此番他来禀报赵家挟持人证卫忠贤,若我所料不差,萧六他们就算搜不到人,也定能从赵家搜出点东西来,由此可见,方同兴此人为达目的,已不择手段了;
而赵上益此人虽是年轻,却也是果敢冷酷,复又隐忍。若操之过急,可能会逼得二人狗急跳墙。咱们犀浦离成都不过十来里路,一旦出何乱子,是瞒不住人的,难免会影响到明公今年的考评。”
马清泉端起琥珀杯,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闭上眼睛长长一叹道:“如今李林甫那奸贼依仗圣宠步步紧逼,太子处境越发艰难,终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圣上年事渐高,猜忌之心愈重,太子想保住东宫之位,唯有指望高力士高公公了。”
“明公所虑,确有道理。然在卑下看来,高公公深得圣心,并不缺钱,太子欲寻庇护,倒不必着眼于这些身外之物。示之以诚,恐效果更佳。”
马清泉微张双眼看了袁缜一眼,又复闭上深思。
“明公,如今自方家已得银两千缗,赵家这边,也送来了三千缗,太子若有所需,应该也足够应急了。”
马清泉摇摇头道:“袁先生有所不知,太子此次所需银钱,乃是为了………”马清泉说到这,向西北方向努了努嘴。
袁缜霍然而惊,失声道:“明公,此乃何人之策?岂不知为人君者,最忌惮的便是此事?此事万万行之不得,万万行不得啊!李林甫等人正愁抓不到太子把柄,太子若行此下策,无异于授人以柄。皇甫都督身为节度,本也是树大招风,此举不仅会害死皇甫都督,恐太子也将深陷绝境啊!”
“袁先生稍安勿躁,袁先生所言,太子岂会不知?若不能保万全,太子也不会轻易涉险。你但管如数筹足银钱就是。”
“明公!”
“袁先生不必多言。”
“不,明公于某有恩,如今明公恐怕也要身涉巨险,某不能视而不见,明公请听某一言,太子位居东宫,只要不行差踏错,圣上万岁之后,大位便是太子的了,是以一动不如一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袁缜有些语塞,心思一转之后才接着说道,“然明公可知,方同良血案恐另有蹊跷。根据卑下的观察,赵家确实不像是幕后主谋,而方同兴似乎也只是顺水推舟独霸方家产业。某担心继续下去,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嘶……竟有此事?袁先生何以不早说呢?”马清泉大惊,两眼一睁,光芒灼灼。
“明公,卑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也只是个人猜测而已,唯恐是卑下多虑了,是以想先查清楚再说。”
“此事背后若真是另有其人,则其人手腕之高明……”马清泉脸色微变,他最担心的是背后是李林甫的人在操控整件事,若真是此,那可就完了。
袁缜的话,让马清泉坐立不安,在蔷薇花架下来回踱起步来。若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