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之后,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半晌后杨一清才缓缓开口道:“宋大人是说,今夜的刺杀乃是李增和周东一手策划?”
宋楠点头道:“正是,他们正是利用你杨大人急于完成整饬边备之事的心理,借你之手诓骗我去灯市观灯,而他们早已安排好了刺客,欲置我于死地。”
杨一清愧恨长叹道:“早知他们如此胆大包天,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老夫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居然相信了这等奸贼的鬼话,老夫羞愧难言。”
宋楠安慰道:“狼子野心非常人所度,刘瑾欲置我于死地久矣,这种事情迟早要发生,刘瑾在明面上无法扳倒我,终于用了这些下作的手段,这阉贼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既如此我也饶不了他。”
王勇怒道:“对,大人,卑职立刻带人去抄了李增的府邸,拿了李增和周东两个狗贼的脑袋来。”
宋楠瞪眼道:“住口,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李增和周东的人刺杀我?你抓了活口录了口供?还是你有其他的人证?这一切虽可推断,但这等事讲究的便是证据确凿,他们的背后可是刘瑾,稍不留意便会被反咬一口万劫不复。我警告你们,在没证据之前,谁也不准表露出分毫,若是打草惊蛇了,便再无机会了。”
侯大彪急道:“难道咱们便干瞪眼看着这两个狗贼逍遥不成?还有那个安化王,他命手下护卫趁乱击杀你,这些账难道不跟他们算?”
宋楠静静道:“当然要算,但不是靠蛮力,我们在宁夏镇几乎陷于孤立,须得动脑子才成。当下首要之事,不是去寻安化王和李增周东的晦气,而是要查明另一件事情才是。”
“何事?大人但请吩咐。”王勇拱手道。
“这一次失陷王府之事是我的失误,不能怪你们,是我过于托大将安化王看轻了,以至于让他有可乘之机;但这失误不是该不该进王府的问题,而是我们被朱长顺所蒙骗,拿了他画的假地图进王府,以至于变成了自投罗网。”
“对对,倒忘了这厮了,这厮定是受安化王指使。”
“那倒也不一定,若他告了密,我们一进府中便会陷入重围之中,岂容我们在王府里腾挪了几个时辰,具体的原因倒也不必揣度,王勇,侯大彪,你立刻带人将那朱长顺抓来问话,从他口中当能得知答案,今晚城中很乱,你们要小心从事,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了。”
王勇和侯大彪拱手答应,二话不说便下楼而去。两人窝了一肚子火,今晚若不找点事做的话,恐怕一夜都难以入眠了。
两人走后,杨一清起身缓步来到宋楠面前拱手道:“宋大人,老夫实在是没想到这宁夏镇中居然如此凶险,都怪老夫太天真了。”
宋楠忙道:“杨大人说的什么话,杨大人是胸襟坦荡之人,君子之心焉能度出小人之龌蹉。我不是君子,我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所以知道这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处处提防着他们。朝廷之中的倾轧攻讦之事并非是什么秘密,刘瑾和我之间已经势成水火,他本执掌内廷权柄,但他的手下羽翼被我剪除了不少,钱宁身死,谷大用发配南京,张永和马永成他也无法调动,这一切会让刘瑾对我恨之入骨。我在京城他奈我不得,这回我来到宁夏镇,他当然要铤而走险,便是无今日之事,也不知何时会有事端发生,所以大人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