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夜离城那日,身后远远地跟着一名少年,亦步亦趋。

司空摘星瞥见他,讶然,旋即看向休夜,目露问询之意。

休夜当然不会理他。

司空摘星抠手指,撇撇嘴,道:“那时在汴京的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汴京的休夜在晏游的宅子中居住的那段时间,冷寂的气质似乎也变得柔软,他的变化显而易见起码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以为他变了。

然而休夜同时得罪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后离京,这告诉他们,休夜并没有变。

可他在晏游面前却是宁静得像另一个人。

只要在晏游面前,司空摘星从没有看见休夜露出过那种冰冷的、漠然的、讽刺的笑容。

休夜不是个少笑的人,若是与西门吹雪相比,他甚至算得上是一个经常笑的人。

只是他的笑并不令人如沐春风,传达出的情绪如同狂风暴雨,有着将人卷入其中的的威势,令人心悸。

而现在,听到司空摘星的抱怨后,休夜冷淡地瞥他一眼,连笑也懒得笑:“没话说可以不说。”

司空摘星被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可这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晏游究竟怎么让这家伙对他好言好语相对的?

司空摘星佩服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晏游了。

金九龄卡着时间点驾车出现在城门口,彬彬有礼地向两人微笑。

没有多余的寒暄,三人乘车离去。

眼见马车渐行渐远,梁斐远怅然若失。

昨日,他曾见过休夜一面。

休夜并未理会他,但梁斐远跟在他身后时,休夜没有出言制止。

梁斐远见到了休夜的剑术。

宛若流星飒杳,银河倾泻,休夜的剑凛冽而肃然,剑落,红梅溅落,灼目夺魂。

梁斐远几乎被摄去全部心神,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白发剑客飒然收剑,干脆利落,梁斐远心脏咚咚直跳,既害怕又憧憬。

休夜转身离开。

梁斐远嗓子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离开。

今日,他缀在休夜身后,千言万语,百种思绪,凝结于心,却无法表露。

若是他有休夜那等卓越的剑法……报仇雪恨,轻而易举。

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梁斐远慢吞吞地回到家里。

听说剑神西门吹雪还在四方城,梁斐远悄悄跑去见他。

还是那家客栈,他曾在这里和那位好心的年轻人交谈,但那时梁斐远不曾注意到路过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不是那么好见的人,梁斐远只远远见了一眼,此后再未见过他。

梁斐远天天早出晚归,义父不好对他责骂,但眼见他愈来愈过分,便挑了一个日子温和地劝诫他。

“梁兄想必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义父叹气,“斐远……不要让你父亲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