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东海各地都建起了不少新作坊,尤其是造氨工场都不知道扩建了几期,但青州兵器局却一直保持着之前的规模,无论是东海郡府还是冉昱本人,似乎都没有再继续扩大的想法。
当然不是没钱,只是现有规模已经足够供给大雍军队使用。兵部自己也在建造兵工厂,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连发枪和远狙枪都不会对外销售,盲目扩大产能并无必要。
虽然不准备扩大规模,但青州兵器局的利润却一直十分稳定,场内的坊工都是做熟了的,早就把工场当成了自己的归宿,无论质量还是效率一直保持了高度稳定。
很快,兵器局建造了住宅区,许多场工定居在此,小小的阳坡镇逐渐发展壮大,成为繁华热闹的城市。
吴二婶子的食间一直没搬家,她也没什么野心,就想守着这兵器局做点营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随遇而安,借着工业大发展的东风,许多原本在东海做得风生水起的店铺,逐渐也开始把触角伸向大雍的其他地方,在新的舞台上大展拳脚。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借着钱酉匡转任中都郡守这个契机前往中原开疆拓土的。
说起来这个调令其实也并不突然。自从吏部尚书周信勾结清江教意图谋反这事事发以后,大雍的官场就发生了剧烈的动荡。之前舞得最凶、跳得最高的旧儒派和西洋派的一部分纷纷落马,牵连出下级官吏和军卫无数,送去刑部和大理寺的案卷堆成了山。
其中的重灾区自然在南部诸郡,但意外的中都四郡竟然也损失惨重。除了中都郡守谢敏达,其余三位郡守或多或少都卷入了周信案。除去他们结党营私、内外串联的罪名之外,其本人或是其家族还牵涉到贪腐案件,甚至沾染了人命官司。
那几日,三郡各个城中车声不断。
一车又一车荷枪实弹的兵丁从城外涌入,雪亮的刺刀与正午的天光交相辉映,反射出白灿灿冷光,透着遮掩不住的杀气。
谢敏达上了病退的奏本,闭门不出,饶是胡子善的心腹在外哭求也不曾开门理会。
救?
都这时候了,还救什么呢?
谢家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胡子善若是之前肯听他的劝诫,哪里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他之前就提醒过他,要好好约束自己的亲族,别总以为恒阊郡就是他胡家的地盘,大雍的主人是今上!
但他万万没想到,胡子善不但不听,而且还和桂文武那群人混在了一起。说到这里,谢敏达就十分想不通胡子善的脑回路。中都四郡从来都不掺和朝堂的派系之争,保持中立便可以维持现有利益,胡子善凭什么觉得他现在投诚旧儒派能拿到更多的好处,难不成周信承诺了他什么!?
呵……就算承诺了什么,那也得看看有没有履行的可能吧?明明今上和太后对于旧儒派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胡子善做了这么多年的郡守,不应该看不清楚!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败局已定。
谢敏达闭了闭眼。
不单单是中都四郡,就连他谢家也是一样。他也同样没有约束好自己的亲族。他的儿子和胡子善的侄子一道走了万庆舟私开的走私海路,涉财巨大,此案已然是压不下去了。
病退卸职,已经是他谢敏达最后的体面。
中都大变天,接任的人选也不算出乎意料,太后钦点了东海郡守钱酉匡。
这倒也不算奇怪,毕竟钱酉匡一手把东海拉拔起来,中都与东海相隔不远,两地经济和贸易有许多相似之处,让钱酉匡接手顺理成章。
钱酉匡任职东海郡守有功,其实早就该循例晋升。但他毕竟是野路子出身,在朝中的资历和人脉还有欠缺,让他再地方任上磨一磨更能服众。
于是,钱胖子风风火火专任中都郡,连带着一些在东海起家的商户也追随而来,其中就包括王春岚嫂子开的薛氏点心铺。
如今大雍坐拥西北、东北两大牧场,牛羊乳的产量和质量比之前有了质的飞跃,乳制品在大雍朝再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才能享有的东西。
不过受地形条件的约束,东海郡还是买办法兴建牧场的,以往购入牛羊乳就只能去到上下南郡,而且产量和质量都不太尽如人意。
这次薛氏点心铺跟随钱郡守登陆中都郡,王家大哥看中了宁德郡的一块山地,想着干脆自家也建造个牧场,专门供应妻子的点心铺。
他在海西洲见过牧民饲养牛羊,自己也有海西洲的朋友经营小牧场,摸索了几次竟然也得了门道,专心做起了牛羊乳的生意。
两口子手脚勤快又能吃苦,很快便有积攒了一份家业。如今两个娃娃都在中都郡的学塾读书识字,家中有王老爷子帮忙照看,生活竟然也过得红红火火,当年被困马拉维拉城的记忆竟然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