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二,南部诸郡郡守入京。南部诸郡包含上下南郡,东海、尺阳、宓阳、谷安和岐江等七郡。其中六郡以前朝末年的南郡的版图做拆分,唯有东海郡为立朝后并入的岛屿,为南江口外第一大岛,与陆路仅有一线浅滩连接,海水涨潮即被淹没。
南郡为雍太祖立国前最后一战,也是前朝世家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雍朝新立,为平息世家之乱,时任太子的太宗皇帝将南郡一分为六,混入部分原岭西属地,并将盘踞多年的世家豪强迁居。明帝时期雍朝国力迅速发展,南部诸郡更是借助水网之利遍布纺织场和种植园,工场的机器昼夜轰鸣不断。只是立朝时皇帝担忧前朝余毒未尽,严令禁止南部诸郡拥兵。哪怕是后来的灵帝脑筋一热开镇藩禁令,雍朝上下也只有南部诸郡依旧由朝中直统,每三年便要更换驻郡守将,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这次南部诸郡齐心推举汝阳王,也是私下谈好了条件。汝阳王的邑地在上南郡,一旦汝阳王上位成功,他将力推南部诸郡的禁兵令解封,以后再不用忍受北郡的窝囊气,也能与其他各郡能平起平坐。
十一月十四,北郡郡守姗姗来迟,态度桀骜,越发印证了皇太后意图另起炉灶的猜测。
萧卓的专列一进京城,便有各家郡守的亲信及海外诸国使节候着,车站人头攒动,旗帜招展,场面十分盛大。
等到萧卓的长子萧烈成带队下车,围观看热闹的京城百姓更是眼前一亮。萧少郡守高鼻俊目一表人才,腰配西洋火铳,北郡兵丁各个人高马大,军服笔挺,着实威风凛凛。
当时便有好事的私下议论,说这萧少郡守果然不愧少年奇才,承袭他亲爹的优秀血脉,年纪轻轻便已成为雍西军校的现任令首,带的兵比小皇帝的禁卫军都精神。你说人家这腿咋就这么长,人家穿着的军服咋这么好看呢?果然还是有矿的北郡富庶,光是礼宾刀都雪亮雪亮的,这可用的可都是上好的精钢啊!
难怪有传太后入宫前倾慕萧郡守,还有意嫁入萧家做续弦。萧卓虽然人过中年,可他本人身姿笔挺,相貌清峻成熟,手中又握有北郡的军政大权,比起年纪能做祖父的先帝,萧郡守对小娘子们的吸引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惜萧郡守妻丧多年,并无意另娶,而萧家长子萧烈成良才美玉,继承人之位坐得稳稳,如今也到了寻觅婚事的年纪,失望的小娘子们又重燃希望,把目标转换到这位少郡守的身上。
萧卓抵达的次日,新帝在勤政殿开大朝会召见诸位封疆大吏。小皇帝连话都说不清,全靠皇太后在堂主持议政。皇太后温梦璇也是个人才,不声不响便抛出了新朝第一纸大政令,言说朝廷将派员到各个郡县核对人口及土地状况,清查府库,为下一步调整征税做准备。
“此政令一出,各藩属地必然骂声一片。”
墨宗大学院食堂内,一身着青色棉袍的少年激动地对同伴说道。
“自灵帝推镇藩令,朝中十九郡三十二县并外八岛,哪家不是给足了中央税收以后自己管钱!?如今税赋核算的标准还是和帝一朝定下的,多少年过去人口和工商都不知道翻了几番,就算灵帝哀帝税赋翻倍,总归还是能给大家留下活命钱。现在新帝不但延续之前的超高税点,还要重定核税基准,这不闹事才怪呢!”
他越说声越大,眼看就要从位子上跳起来,吓得他同伴连忙拉住他。
“少青,慎言!”
“慎言什么?!没看到萧家都带兵进京了么!”
那少年一挥衣袖,转头盯向另一张餐桌上的食客。
“阿昱,你与萧少郡守是好友,你怎么说?!”
“阿昱?阿昱!”
“唔?”
被称作“阿昱”少年从饭碗里抬头,一双圆圆的杏核眼微微弯起,直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阿成怎么啦?”
第2章 阿昱
“嗨!我们说什么你都没听吗?!”
青衣少年一脸郁闷。
阿昱总是这样,什么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溜号发呆。他发呆的时候还特别专注,基本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
“抱歉,东二食间的牛婶豆腐做的太好吃了……”
阿昱嘿嘿笑着拱手,态度倒是十分诚恳。他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好看到没人真舍得对他发脾气,青衣少年也不能免俗。他先是对着阿昱的脸蛋晃神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又被牛婶豆腐带偏,义愤填膺地讨伐起南一食间的发霉馒头,之前的话也不再提了。
一场敏感的讨论,就此戛然而止。
“对了阿昱,”与青衣少年一桌的同窗也扭过身,“你堂兄冉旸怎样了?听说他昨天参加研农活动受了伤,严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