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高中篇姜禹

一

姜禹高中时交往过一个女朋友,是在母亲曲雅容暗示他成年后就要学会管理公司，以及准备相亲之后发生的事。

那个女生来自另一个家族，与他门当户对,按照家里的说法，其实早就该安排他们相处，曲雅容还说那个女孩的性格适合做贤内助，只是太过内向拘谨,而且晚熟脸皮薄，她家人就想着大点再说。

内向拘谨晚熟？姜禹可不这么认为。

你看，成年人看到的世界总是与他们不同。

即便是他现在正值青春期,也没有出现过叛逆反应，起码所有人大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总是会生出一些反骨的，黑暗的想法。

同样的道理，大人们也不知道那个所谓内向拘谨晚熟的女生,一直和家里帮佣阿姨的儿子暧昧不清。

姜禹是在对方家里办聚会，随母亲曲雅容一同拜访时撞见的,不过对方并不知情。

聚会结束之后,曲雅容便问他和对方相看的如何,要不要试试看？不过都是高中生未成年,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点，要知道尊重和保护对方，行为上不要太过分,实在忍不住也要及时做好措施，毕竟大家还是要继续升学的。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性观念会相对开放些,毕竟结婚生子继承传承是大事，曲雅容对他的规划也很明确，到了法定年龄就要结婚，孩子要尽早生，但就算第一段婚姻没有要孩子，也要选择门当户对，互有助力的女方。所以按照婚期计算，他现在也该学着谈恋爱了。

他自小就被灌输这样的观念，对此倒是不意外，对于曲雅容的安排也没有拒绝，对他来说，与谁交往都是一样的，就算对方已经有人，只要不太过分，利益上不会妨碍到他，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忙遮掩。

姜禹如此回复道：“您安排吧。”

于是，姜禹有了第一任女朋友。

说是女朋友，却真真做到了古人所说的“止乎礼”，他们唯一有过的亲密举动，就是她挽着他的手臂，他们一起出现在人前。

这样的走过场是免不了的。

既然她是“内向拘谨”的人，姜禹也省心，不用和她发生更进一步接触。

至于她的行为，姜禹也能猜到一点动机，她大概和那个阿姨的儿子偷尝禁果，又正好是青春期，心里躁动，面上还要装乖，但越是装乖，心里就越是躁动不安，急需要发泄。

姜禹就径自维持着一贯的高冷人设。

如无意外，他们会一直交往到大学，然后结婚，谈妥利益，互不干涉，甚至不会住在一起。

等到几年之后，各自都得到应得的好处，再离婚。

但孩子他们不会有，因为那会是另一个他。

再者，她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善于控制自我欲望的人，有了孩子大概率不会是他的，这会酿成家族丑闻。

就这样，生活依然维持着无波无澜的节奏，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丝毫意外。

直到某一天，在姜家的聚会上，姜禹作为第三代长子，携女友一同出席，这次来的还有初次造访的萧家。

其实姜禹和萧家人并不算陌生，萧家二房女儿萧歆曾对他示好，听说二房也和曲雅容接触过，但曲雅容持保留态度，因为萧歆性子太强势，而且过于外向，看上去不够安分。

姜禹面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觉得好笑。

所以说，大人看到的世界与他们不同，他们对于未成年的理解似乎只看表面——这是一种自大，就因为他们是成年人。

事实上，姜禹认为萧歆是比较简单的人，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不似他现在女朋友一般心机。

当萧歆来到他面前，害羞地与他打招呼时，他的女朋友就站在一旁，仍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姜禹礼貌回应。

再一转眼，萧歆就偷偷请他去后院，说有话要说。

要说什么他当然知道，但碍于她来自萧家，他不得不去应付。

接下来的场面就和过去发生的一样，外向的萧歆口才非常好，她非常坦率的当面夸奖他，用词也是华丽的，但这些都是废话，而且她有点“眼瞎”。

姜禹维持着耐性，这是他必须要做的训练，他也有一瞬间在走神，想着如果真的和萧歆交往，她这样聒噪，是否更有助于他训练自己，毕竟以后还要面对很多麻烦的人情世故。

直到他终于等来那句重点：“姜禹，你喜欢我吗？”

姜禹看向萧歆，未加思索道：“不喜欢。”

他找不到自己为什么要喜欢萧歆的理由，就像他觉得萧歆也并不喜欢他，只是被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迷惑而已。

可他不能拆穿自己，这样的人设对他有利。

姜禹飘开眼神，这时才注意到对面树丛后似乎有动静。

他想再看仔细些，但萧歆却好像还不打算结束：“那对不起，是我给你带来困扰了，我，我还是……”

姜禹适时“嗯”了一声，将她打断。

萧歆很快没了声音，转身跑走。

姜禹眯了眯眼，继续盯着树丛，他要知道是谁在那里，如果是姜家的人会比较好办，但如果是萧家，今天的事可能会添油加醋的说出去，进而影响家族关系——萧歆自己是不会说的，她很要面子。

姜禹没有动，就靠着身后的树干守株待兔。

片刻后，树丛动了，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轻笑声，随即才有人影站起来。

她拍了拍裙子上的植物和尘土，一脸的若无其事。

姜禹想起来了，她是萧家三房的千金，三房中最不受宠的那个，只因她父亲不争气，母亲又不是来自本地望族，据说只是个才华一般手腕也一般的小画家，没出什么作品，就草草嫁入豪门。

而他们的女儿叫萧绮，今天是带男朋友一起过来的，那仿佛是个来自中产家庭的男生，因不适应这个场合，一早离场。

曲雅容对萧绮也是有一些评价的，她说萧绮比萧歆乖很多，如果不是家世拖后腿，倒是可以处处看。

曲雅容所谓的“乖”，直接可以翻译成好驾驭，易操纵，不惹事。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了，大人看待未成年是有鸿沟的。

姜禹目光平和，神色淡漠，直到萧绮终于意识到他就站在对面。

她一脸见鬼的表情，看来吓得不轻。

姜禹几不可见的翘了下唇角，这是今天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萧绮很快收敛，对他点头，并瞬间切换成“乖巧”的模样，走回主屋。

姜禹跟上，一直在背后看着她。

她没有趁机搭话，也没有加快脚步逃回去，唯一透露出来的情绪，似乎就是偷笑萧歆。

不过这件事也让姜禹过了下脑子，他看得出来她们两姐妹有些小龃龉，如果萧绮作为谈资回家将这件事说破，萧歆面上无光，他还要找机会登门致歉，这很麻烦。

就因为这层思量，回到聚会上时，姜禹又朝萧绮的方向瞥过去。

她就待在家长身边，仿佛背景板，长辈们看过来，她就礼貌地敷衍，不看她，她就放空走神。

看来她和他一样，觉得这种聚会无聊。

不会儿，萧绮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隔着人群看过来。

她还朝他眨了下眼，不带半点挑逗，仿佛只是询问——你看什么？

姜禹这才落下眉眼，说到乖巧，萧绮真该跟他现在的女友取取经。

而说到他的女友，两天后，他们分手了。

原因很简单，就在聚会之后，女友找到他，支支吾吾地探路自己的难处——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