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chapter 94

chapter94

姜禹是了解萧绮的,他一直坚信这件事。

从姜禹再次见到陈炘开始,他心里就已经打响警笛,他甚至能透过萧绮的视角、观感,去审视陈炘这个人。

他预感到有些事要发生,但他阻止不了。

按照萧绮的性格,他越阻挠,她越要去试。

人都是这样的,骨子里都有叛逆,就算前人经受的教训再多,后人也不会引以为戒,就像黑格尔那句话一样——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吸取到任何教训。

跤要自己摔,才知道疼。

坑要自己掉进去,才体会得到爬出来的艰辛。

无数的富一代都是经历过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才有了基业,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成功的维护也是脆弱的。

到了第一代这里,第一代就想尽办法的,将自己经受过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们,希望他们不用经受任何苦难就能谨记教训。

然而这个世界的规则以及人类的劣根性一再证实了,就算对那些道理倒背如流,也不如自己亲身经历一次来得深刻。

人在逆境中会获得成长,教训在摔打中练就。

有人开悟的早,几岁就遭遇变故,有人几十岁才遇到,大半辈子稀里糊涂。

姜禹曾经试过几次,在萧绮开始“恋爱”之后,他告诉她,她和那个人不合适。

萧绮次次都不听。

但她不是拧着来,她回答他说,她从没有期待结果,只贪图过程,不合适可以分开,结果好不好无所谓,没必要压抑自己。

萧绮还告诉他,人生在世不是每一件事都要寻找意义和价值,以及非得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才去行动。她又不是先知,怕结果不好就不去做吗,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再者,她没有作奸犯科,也没有损人利己,为什么要胆怯、害怕、心虚呢?

她的坦荡有时候真是令他心惊。

姜禹自觉,他就做不到这样。

他比她更在乎得失,他的心更重,但有一件事他们是一样的,那就是他只会说萧绮明知道结果不好还要去吃教训,自己却做不到。

他早就想过了,和萧绮纠缠下去对他而言,一定是坏处多于好处。

当初他和萧歆联姻,会更有利。

可他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今换成顾奕了,他知道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他们不需要结婚,只需要让所有人都认为,姜家和顾家开始捆绑,也就是一年时间,他们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做她的烟雾弹,助她彻底清理那几个不安分的弟弟,她则在实际利益上表示回馈,助他成为姜家的继承人。

他们以后的日子都会非常好过。

然而事实就是,现在他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煎熬。

以前萧绮游戏人间,他看在眼里,提醒两句也就是了,反正她对那些人也不会当真。

可眼下这次,却是不一样的。

姜禹冷静地分析过,这种不一样,并非萧绮对陈炘有多用心,而是她的思想和看待问题的方式,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她现在不会只拿恋爱关系当生活的调剂品,她会更注重维系一段关系的重要性,会更理性。

一旦开始,便不会草率结束。

而那个陈炘,就恰好出现在她转变的节点上,这就是对的时间。

他各方面还都比较符合她的节奏、口味,这就是对的人。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非谁不可”,但如果时间和人都相对“正确”,这就会产生比较,会显得陈炘更适合。

一旦比较了,就有人要计较。

还有一件事,姜禹很介意。

他知道陈炘是她的“意难平”,主要原因是高中时期的接触,她对他很有好感,那不只是来自外貌和气质上的肯定,还有陈炘为人处世上的进退有度,令她颇为欣赏。

这种进退有度也表现在拒绝她的告白上,这令她另眼相看。

但这也是姜禹不满的地方。

同样也是在高中时期,他拒绝了萧绮不止一次,是很多次。

萧绮怎么就没对他意难平?

哦,因为她得到了。

得出这样的“答案”,姜禹更不爽了。

同样的道理,他是不是应该先放手,让她去“得到”陈炘,然后她才会退热?

理智告诉姜禹,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逼得再紧,她反弹越大,而且那会显得他不够尊重她——干涉往往会给人不够尊重的感觉,这是她非常在意的地方。

在男权社会,一个男人如果能做到尊重女人,那基本上就会打败90%的男性,优先获得择偶权。

姜禹思考过,萧绮看重的陈炘身上的品质,其实都可以用“尊重”一字来归纳。

而他和萧绮,就因为相识多年,太过了解彼此,有时候难免会触及对方画下的线,会给人一种越界的感觉。

是人就会犯这样的错,因为太过亲密,亲人之间就会经常忘了注重彼此的边界感,会理直气壮地侵犯他人的禁区,比如长辈翻看晚辈的东西,凭自己心意安排晚辈的前程。

他对她似乎也犯过类似的错。

而这件事还是在姜禹从萧绮的房子里搬走之后才想清楚的。

……

刚从萧绮的别墅搬走的那天,姜禹真是气炸了。

他气得胸口疼、胃疼,要不是年轻底子好,他可能要气死在上班的路上。

是的,就算是那样,他还得上班,这总比关在房子里生闷气来得好。

他到了公司就开了一上午的会,期间他很少说话,就强迫自己去听每一个主管的废话。

开会就是一种废话艺术,一百句话连十句重点都没有,听的人要自己总结和抓取。

那天姜禹表现得额外有耐心,他是临时召开的会议,所有主管都很懵,他们根本没时间准备废话稿,只能现场杜撰。

说是杜撰,又不能太离谱,不能无中生有。

他冷眼旁观着市场部主管,将一件简单的小事,扩充成一篇小论文,还欣赏到营销部主管几次番的跑题,又赶紧跑回来,强行点题。

他觉得好笑,但溢出来的都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