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七十古来稀,天宝十二年,高力士也近七十岁,正不开他,他同样也离不开李隆基,如果说侍侯皇上是一项事业,高力士无疑是这项事业的成功者,李隆基的帝王史也就是高力士的人生史,在四十余年的时间里,他深居宫,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也默默无闻地影响着大唐的行进轨迹。
李隆基从十一月赴华清宫后高力士便侍侯在旁,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也委实累了,当李隆基回京后,他也可以喘一口气,这天傍晚,他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回府了。
此刻,高力士身着一袭宽袖禅衣,用一方平巾束发,斜靠在一张罗汉床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围炉夜谈,说说长安的新年,说说街坊里哪家生了小、哪家娶了新妇,虽然都是琐碎小事,但高力士却觉得异常温馨,老妻的唠叨和爱孙的痴缠都足以烫平他的日渐衰老的内心。
“老爷!”管家一脚踏进房门,见到房内的情景,吓得立刻退了回去,高力士看了看他,不悦地道:“既然有事为何不说?”
管家只得苦着脸再次进门应道:“老爷,嗣宁王来,说有要事求见。”
高力士眉头皱了皱,“嗣宁王?”在他印象,似乎嗣宁王李琳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府第。
“他来做什么?”高力士心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舍不得与家人团聚的这种氛围,但嗣宁王是让皇帝嫡,他不能怠慢,也来不及换衣,高力士戴了一顶帽便向客堂走去。
李琳是受李清的托付而来,既然明白了李隆基的真实用意。李清当夜便赶回陇州,庆王李琮之事虽未解决,但那已经不碍大局,使李豫顺利立储,不能节外生枝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但临行前,他还是将那封密旨留给了李琳,让他交给高力士。
“呵呵!让王爷久等了。”高力士在进门的一瞬间,忽然明白了李琳所来地缘故,他是为李清而来。
李琳慌忙转身向他施了一礼。“李琳来得唐突,打扰高翁休息了。”
高力士轻轻摆了摆手笑道:“不妨!不妨!躺也是闲、坐也是闲。倒是王爷第一次来我府上,稀客啊!”
他请李琳坐了。丫鬟上了两杯茶,慢慢地退了下去。高力士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吮了一口笑道:“给王爷透露一点消息,皇上已初步定你为国监祭酒。”
李琳大喜,这是意外的收获。他原以为自己将成为闲官,碌碌晚年,没想到皇上还是封了他实缺,国监祭酒,也就意味着他将桃李满天下。
他已经掩饰不住心的喜悦,起身长躬一礼。“高翁。今晚李琳要睡不着觉了!”
高力士仰天一笑。“想不到王爷还是个趣人,国监虽是实职。但哪能和你那盐铁监相比。”
李琳摇了摇头,“在盐铁监呆久了,连我身上都充满了铜臭,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书本的墨香。”
说到此,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从怀里掏出那封密旨,慢慢向高力士推去,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端茶杯细细地品茶,李清告诉他什么也不用说,高力士自然会明白他的深意。
果然,高力士没有拾起它,只是注视着它的封皮,默然无语,编册第三十三号,这就是自己一直在查的那封手谕,原来它真的存在啊!
半晌,他轻轻拿起它,却抽了个空,信封里面什么也没有,高力士一怔,不解地向李琳望去,
李琳眼露出一丝遗憾,感伤地道:“李清受广平王之托,将里面地密旨交给其父李亨,想请他向皇上辨认真假,没想到李亨竟由此遭遇不幸。”
高力士已经听出一些端倪,李亨之死果然和其有关系,他沉声问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