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天麻麻亮,龟兹城里便乱了套,到处是一队队士跑,挨家挨户地搜查,几乎全城都被惊醒了,就在龟兹城内乱作一团时,李清和李惊雁却悄然回到府。
书房内,李清在简单整理桌案上的书,门轻轻敲了敲,却没有了下,李清笑了笑,快步走上前拉开了门,果然是罗澜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窄袖短衫、肩披红帛、下着绿色曳地长裙,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她头上梳着高髻,薄施粉黛,胸前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完全一副唐女的装束,此刻,她正低着头,两只手指不安地绞着。
李清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他心有些感动,笑着伸手将她拉进书房,上下打量着她,微微笑道:“恩!你这身打扮我喜欢。”
李清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粉黛下难以掩盖憔悴的脸色,心暗暗叹息一声,便拉着她坐了下来,半晌,李清缓缓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嫁给我或许要放弃王位。”
“我可以放弃王位。”她的声音很低,李清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清楚,他轻轻点了点头,“罗澜,你要想清楚,假如有一天,越来越多的唐人来到昭武国,而这一切都是我在幕后操作,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罗澜的脸刷地变得惨白,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天,她颤抖着声音道:“李清,你要将我们昭武国人赶尽杀绝吗?”
李清摇摇头,“不会,我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他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白云,他的声音坚定而又不容质疑,“我可以允许你们保留自己的信仰、习俗,我也会给你们生存的土地,而且唐人到来还会将先进地耕作方法、还有大唐的化都带到昭武国,就象现在的安西四镇,唐人、突厥人、回鹘人、栗特人都混杂而居,大家和睦相处,化互相融合,没有怨言、没有战争。只有和平与安宁。”
他忽然回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罗澜,一字一句道:“罗澜,你应该相信我大唐有博大的气度、有海纳百川的胸怀。”
“我知道,所以我对大宛建镇一直保持沉默,可是、可是=|
她知道实行均田制。昭武国的底层百姓是热烈欢迎的,但各国贵族对土地的占有,还有国王的权力,在大唐均田制下、在大唐郡县制下,将荡然无存,而她会被视为昭武国地叛徒。
李清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他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抓住她放在膝头的手,诚恳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道:“罗澜。你退位吧!大唐西扩已是大势所趋,我不想你的肩头承担太重的责任,石国那边,我会安排好一切。”
罗澜低着头。沉默良久才道:“让我想一想,好吗?”
李清拍拍她的脸,笑道:“我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好了,我要去官衙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道:“下午,我要去一趟北庭,可能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你就留下来替我陪陪惊雁。”
街上地唐军已经平静下来。秩序渐渐恢复了正常,李清在百名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节度使官衙。
“大将军。人已经带到!”李清刚下马,张继便上前来禀报。
“将他带到我房间来。”李清快步上了台阶,又想起一事,回头吩咐张继道:“去告诉贺娄余润,吃罢午饭便出发去北庭。”
李清是在凉州与封常清交接了兵符,随即命李嗣业赴北庭整军,他回来已快一个月,也该去看看了。
他快步走到房间,安西行军司马兼屯田使张巡早已等候在此,在李清回京述职时,一直由他与李嗣业分掌安西政务与军事,他是昨日傍晚刚从疏勒返回,见李清进来,张巡欣然上前呵呵笑道:“大将军,疏勒有好消息啊!今年又开垦出一屯新田(一屯约五十顷),如此,疏勒屯田已达十屯,养军足足有余。”
“张司马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坐!”
李清揽着他的后背,请他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望着他满脸风霜的脸,李清歉然道:“从天宝四年将你带到沙州,至今已经七年了,若在原,以你的资历现在最少已是刺史,早知道我入朝那几年就应将你调回去,可现在还跟着我戍边,哎!实在有些委屈你了。”
“大将军真是多虑了。”
张巡摇头笑道:“以我的不善钻营,若在原为官,恐怕现在还是个小县令,现在虽然累一点,但所付出的努力都见到了成果,心情着实畅快,再者,我妻女皆在龟兹,回去?我可从来没想过。”
“张司马能这样说,让我欣慰。”李清忽然想到在安史之乱时他仍然是一个小县令,心释然,又微微一笑道:“张司马的能力,众人都看在眼里,我已上表皇上,请奏张司马为安西长史,到四月时,估计朝廷的任命便会下来。”
张巡大喜,忙起身向李清长施一礼,“多谢大将军栽培,属下莫齿难忘!”
“张司不必多礼。”李清见他喜形于色,心也暗暗叹息,若没有自己,他应是在安史之乱大放异彩,以至名垂千古,自己虽然保他不死,但对他未必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李清心索然无趣,他勉强对张巡笑了笑道:“张司马先去处理公务吧!一段时间不在,恐怕积压地书又够张司马忙碌一阵了。”
“那我就不打扰大将军了!”
张巡走后,李清慢慢地收拾桌,忽然,他若有所感。一抬头,只见一名亲兵站在门口好久了,正要向他汇报,他立刻醒悟,抢先问道:“可是我要找的人带来了?”
“是!已在外面等候。”
“将他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