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一般迫近,浓重起来,仿佛雾色随着黑暗同时从升起,甚至从高处流下来,四周的一切很快地黑暗起来,寂静起来,只有流浪犬在低低地嗷叫,一只黑色野猫迅速穿过街道,眼睛里闪烁着绿光,悄然无声地沿着高大的兴化坊的城墙快速奔跑,很快便消失夜雾之。
就在野猫消失的暮色里远远传来大队人马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很快,一队数百人的士兵和衙役从夜雾里现身,个个全副武装、目光冷漠,直向兴化坊内杜有邻的府上扑去。
与此同时,同样是兴化坊另一端,一百多个士兵撞开了柳绩的府门,一阵鸡飞狗跳,士兵们拖出一脸死灰的柳绩,任由他家人追赶哭喊,
士兵狂奔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惊破了兴化坊的夜,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随即又全部黑了下来,只有在窗缝和门缝露出无数双惊恐的眼睛向外偷偷张望。
杜有邻与柳绩被直接带到了大理寺的大狱里分别关押,杜有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勃然大怒,一面嘶声叫喊,一面拼命挣扎,用太,甚至用皇上来威胁抓捕他的士兵,但无济于事,‘哐当’一声巨响,将他关进了黑暗无边、仿佛隔绝人世的深牢里。
但柳绩却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他的冲动造成,悔恨象铺天盖地的蝗虫向他袭来。啃噬他地心、他的皮肉、他的一切知觉,最后只剩下一个意识在黑牢里孤零零地饮泣,还是悔恨。
牢房里弥漫着皮肉腐烂的臭味,四周不时传来簌簌的低窜声,让人恐惧的不是腐臭之源,也不是低窜之物,而是他什么也看不见,柳绩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一夜、还是一百年,柳绩坐在一个角落里,背紧靠着冷冰冰的石壁,石壁上潮湿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但他却不肯离开这唯一地依靠,忽然。在寂静的地牢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敲打着他的心脏,让耳朵发痛。
‘哗啦’一阵铁链声响,牢房的门被‘吱吱嘎嘎’拉开了,一片暗淡的光射进来,随即走进一个黑影,柳绩猛扑了上去,抓住铁栅栏嘶声喊叫,“我弄错了!那封信是我喝醉酒写地。当不得真,我不告!我谁也不告了。”
那黑影一言不发。只隔着粗大的铁栅栏看了他半天,终于开口道:“柳绩。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情感,‘两条路’,三个字如三把刀插进了柳绩的胸膛,他霍地倒退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黑影,咬牙切齿道:“杨钊!你这狗贼,我上你的当了。”
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掉进了杨钊挖的一个陷阱。他被利用了,而他那封信将成为腥风血雨的开始,不用说,一条路必然是跟他们合作,而另一条路法,他点了点头,眼闪过一道残酷的笑容,紧绷的嘴唇里迸出一个字:‘死!’
“柳绩,上面命令你将告密状再重誉一遍,将这些名字加进去!”
他从怀取出一张纸片,淡淡笑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内必须写好,写不好,就杀你地一个儿。”
漫漫的黑夜终于过去,长安被白色地雾霭拥抱着,在雾霭的上方,晴朗地天空一片蔚蓝,圆球状的太阳就像深红色的空心大浮标,在乳白色的雾海海面上荡漾。
“老爷,有客人找!”
一大清早,李清就被外面的宋妹的叫醒了,他神清气爽,刚要翻身起来,却忽然想起身边的妻,急风立刻变成了细雨,轻手蹑脚从床上爬起,生怕惊动了她的睡眠,帘儿保胎正在要紧时,尚不能行房,至于李清为何能神清气爽,夫妻之密,那就不足给外人道了。
尽管李清地动作轻微,还是将帘儿惊醒了,她微微支起身,神态庸懒,脸上还流溢着昨晚的羞涩,“李郎,不再睡一会儿吗?”
“快躺下!快躺下!你一点也动不得。”
李清象哄孩似地,将帘儿轻轻扶躺下,“好象有人找我,我出去看看!”
李清亲了一下帘儿的脸,穿上鞋,几步跨出门去,“是什么人找我?”
“我不认识,是一个官老爷,后面还跟着几个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