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珣醉意熏熏的回到家中,然后在自家夫人和几个婢女的侍奉下跌坐到了内堂最上首的一把椅子上,差点没把那只越来越胖的肥猫给一屁股坐死。
不过,在擦了一把脸后,他马上就恢复了清明,当即就将自己夫人和一群侍女撵了下去,并转而召见了吕范和韩当。
“子衡,罗慕那边可有什么关于曹节的说法?”公孙珣直截了当的朝吕范问道。
“照他的话来讲,曹节被天子如此不留情面的剥夺军权后,一直是心存震恐,所以也一直在老老实实的闭门自保……一开始的时候,我只以为他是为了维护曹节,但据我们亲自去查探回来的讯息,好像也确实如此,那曹节一直只是在家枯坐,宛如自囚。”
公孙珣仰头若有所思,但旋即放在了一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杨彪答应的证据还未送来吗?”
“想来是袁逢中风,然后杨氏有所收敛……”吕范不由蹙眉答道。“不过,御史台王子师那里倒是送来了大量的证物。”
公孙珣也是登时皱眉。
“这不都一样吗?”韩当不明所以。“都是证物……”
“义公,不是这样的。”吕范轻声为韩当解释道。“证物是一样的,但是谁送来是不一样的。王允的证物不仅是证物,还是御史台的态度,而杨彪的证物也不仅是证物,还是弘农杨氏的态度……在天子那里分量不同!”
韩当不明所以,而吕范也只能把话说到此处,再往后就只能靠个人的感悟和理解了。
“明日我去杨府上催一催。”公孙珣摇头道。“最好是杨彪和王允的证物一起奉上!”
“文琪这么说,莫非是……”吕范忍不住验证了一下心中想法。
“阳球为司隶校尉,桥公为司徒领尚书事,卢师为吏部曹尚书,刘陶刘公又是中都官尚书,我为中都官从事。”公孙珣带着酒气一一列举道。“再加上天子势大,清理朝堂之意明显……是时候下手了!”
吕范与韩当俱皆凛然。
“义公,”公孙珣复又扭头看向了韩当。“来洛中也有小半年,不知道义从们都是作何想法?可有人想归乡?”
“少君说笑了。”韩当连连摇头。“这些人虽然都是雁门大族子弟出身,但大族不代表大户,他们昔日愿意跟少君来洛阳,本身不是家中无依靠就是觉得留在乡中寻不到前途,来洛中长见识也好,跟着少君寻个出身也好,哪里会半年就烦?再说了,少君对他们极为优渥……”
“还能杀人吗?”公孙珣打断对方,直截了当。
“少君又在说笑了。”韩当分外无语。“边郡子弟,军伍出身,不能杀人要他们何用?!”
“那就让他们枕戈待旦,准备杀人。”公孙珣长呼了一口酒气,随意言道。
一夜无话。
而第二日,等到公孙珣在尚书台那里熬过了半日,眼见着拜桥玄为司徒领尚书事的诏书从尚书台走过以后,他便以昨日桥玄幼子劫持一案上需要与司隶校尉那边做了结为由,径直离开了尚书台……不过,出了南宫以后他却并没有着急去找阳球,反而是往杨赐府上而去了。
刚刚卸任了司徒,然后又把自己亲家给弄瘫了的杨赐居然亲自接见了公孙珣……讲实话,这让后者难免有些惊愕。
毕竟嘛,不仅是双方身份差距过大,更重要的是双方并不是什么深交。
当然了,反过来一想,既然如此对方还要亲自接见,那恐怕就说明这次会面是有要事相谈了。
“文琪。”杨赐面色板正,再无之前见到晚辈时的那种和蔼之意,语气也是极为严肃,听人说,这位杨公是和下而肃上,看来公孙珣如今也是个值得他严肃的人物了。“你来得目的我已尽知,只是我想问你一句……事关重大,你们真有把握吗?”
“杨公说的哪里话?”公孙珣把脖子一梗,居然当即发起怒来。“诛除阉宦,乃士人本分,难道就因为没有把握便不做了吗?弘农杨氏三世三公,袁逢袁公既然不得天命,那杨公你就是公族领袖,士人楷模!而如今,我们这群小辈愿意不惜性命冲锋在前,为何杨公反而迟疑不定了起来?如此畏首畏尾,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
“呃……”
讲实话,杨赐一时有点茫然,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居高临下的去喷别人,实在是不成想有朝一日会被别人喷……而且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似乎就是自己经常所言的那些。
当然了,人家杨伯献毕竟是一朝帝师,三代三公出身,所以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并放声大笑了起来:
“文琪不必发怒,我不过是出言试探一二罢了,诛宦之事我早有定计!”
“原来如此。”公孙珣面露恍然。“倒是小子孟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