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5月,包头。
包头火车站内外人山人海,既有牧民也有关内来的商贩,有驻扎这里的士兵,更有全国各地甚至从法国学成归来的实业工人。他们挤在一起,目光全盯着挂满彩带却挡在铁路中央的鹿砦上。一辆火车车头向北停靠在鹿砦南面。鹿砦北面是去年完成的包库铁路,南面是原正太线基础上改建并延伸的郑州-焦作-太原至包头铁路。两条铁路本来去年就可以并轨,但因为抢运俄国物资,后来又因为钢厂建设延误,所以一直拖到现在。“眷诚,别发呆了。”特意赶来出席并轨仪式的唐绍仪向詹天佑招招手,将控制火车汽笛的红色绸绳交到他手中。
接过红绸的詹天佑不免心神唏嘘。从四年前杨秋视察这里并定位白云矿区后,包头就被列为民国北方钢煤基地,数十万民夫和建设者来到这里,修建铁路,截流筑坝建设电厂,铺设电报线。经过四年努力,消耗数千万,连都动用百余吨后,不仅包头这个昔日边陲小城已经变成中等城市,而且铁路也终于确定今天并轨!虽然两条线还都是单线,复线建设因为要优先考虑其它铁路所以不得不放缓很多,但它们并轨还是意味着继俄国留下的中东铁路后,国内终于有了第二条通往北方的主干道,也意味着可以从汉口出发不用换火车就直接抵达库伦。
加上国内第一座跨越长江的武昌大桥正在美国工程师的帮助下挥汗建设,西南铁路主干道与京汉线并轨指日可待。到那个时候,就能从最南端的广西镇南关坐火车直达最北端的哈尔滨和库伦!七年多的努力,总计耗资近10亿民元。动用包括半军半民的建设兵团在内的总计400余万劳力,利用满清、沙俄和日本留下的数千公里铁路线,规模庞大地全国三纵三横主干道终于初现端倪。
他想起远在巴黎的杨秋,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年在汉口见到他,听他说要在二十年内完成全国铁路主干线时的表情。那个时候他以为见到了一个疯子,和孙逸仙一样都是嘴上跑马的疯子,但现在看来愚蠢的其实是自己。
京汉线和津浦线2年全面拉开。只要把江浙主干道修好,修建南京长江大桥并并轨津浦线,两纵两横就算初步完成,剩下无非就是单线扩充为复线,以主干道为基准延伸或者修建支线。最艰巨的挑战就是从连云港至伊犁巴尔喀什湖的陇海线,还有就是从佳木斯、海拉尔然后横穿大草原抵达新疆的3000公里北疆大动脉,前者西线已经开工三年,去年起全线开工。预计到1925年通车,后者也已经提上政府议事日程。
三纵三横!
一旦完成,南北互联,东西交汇,一个流动的大中国就将展现在世界面前!当四万万同胞和欧美一样能走出家门搭乘火车流动起来,那是何等壮观的盛世景象!别的不说,光是面前这条铁路,就能让蒙古牛羊源源不断进入内地,还能将盐铁茶叶快速送回蒙古草原,能减少多少人力运输的成本和时间呢!铁路有了。火车更从稀少陡然暴增数千辆!先是从俄国带回来的改装的2200列,又是欧洲得到连改都不用改的4500列,眨眼间限制铁路运输的最大问题也解决了。当然,还没到庆祝的时候,欧洲仅一个德国战前就拥有15万列火车,中国这么大国家却还不到1万列。而且和整个国家铁路网相比,这才算迈出第一步,但既然迈出第一步,为何不能畅想将铁路延伸到每个城市,甚至每个村镇呢?
“眷诚?眷诚!”唐绍仪见詹天佑捏着红绸竟然眼中带泪。知道他是兴奋过度了,连忙拍拍他笑道:“再不动手,吉时就要过去了。”
詹天佑一拍额头,哈哈大笑:“看我,都忘记了。”说完后,和唐绍仪一起拉动红绸。“呜。”悠扬的汽笛顺着大风向四周飘扬,古老的河套大地仿佛被这声汽笛猛然惊醒。鞭炮声,喝彩声陡然炸开,金狮狂舞。腰鼓喧天!火车头在数万双目光下喷出蒸汽,撞烂鹿砦,向北方滚滚驶去。
唐绍仪看着火车也很激动,但今天还有一个地方等他,所以刚剪完这里就拉着詹天佑往国有包头炼钢厂跑。从叶卡捷琳娜堡搬回来的煤矿加工和炼钢设备有大半都留在了包头。工业部组织全国上下齐心合力,提前两年准备再耗时一年建设终于把这家钢厂造起来,设计产能更是达到年150万吨粗钢规模。虽说工业部预测要达到设计产能还需要至少一年时间磨合,而且也不可能发展为重庆、汉阳这类综合性大型工业集团,主要定位于金属冶炼和粗加工上,但随着炼钢炉点火,全国钢铁产量腾飞已经指日可待。
七年看似很长,但辛亥年的一声枪响还不是犹在耳边?所以这幅盛景让唐绍仪都暗想是不是再多干几任,但他比常人清醒多了,黎元洪能保住位置是因为他展三个部门被杨秋捏在手里呢,但总理需要处理国内日常事务所以实权较大,在杨秋还没登上总统宝座前,这个位置谁也别想长期霸占,所以想到这里也不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