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夜。

清霄门的藏书阁立于侧峰,共十八层,木雕梁,琉璃瓦,四角飞檐处系着拳头大的铜铃,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柳斋的住处正位于藏书阁的一楼,是一间小小的卧室,他进屋后便脱下小小的衣衫,规规矩矩悬上衣架,躺倒安寝。

不多时,屋内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一道黑影掠过山峰内的丛林,钻入卧室。

一只黑鸦窗子处,发出波舍的声音:“主人,这是清霄门呐!修仙大能众多,实在不宜生事。”

墨砚寒正坐在房梁上,目光灼灼地望着被窝里的柳斋,这柳斋短手短脚,看着胖乎乎的,吃下去定然大补。

“他不是人,是精怪,看样子有数千年的修为。”墨砚寒从身后抽出把长刀,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寒意,叫人毛骨悚然。

波舍见劝不动,叹了一声,只能随主人一起行事,忍痛拔下自己的一根羽毛丢在地板上。

瞬间,地板嗡鸣一声,无数金光符文显露,汇成阵法交叠的圆形大阵,大阵金光流转,熠熠生光,保护着卧床上熟睡的小人。

“仙门中人惯用的伎俩,即便咱们能破阵,也会发出声音引来他人。”波舍道。

墨砚寒抚摸长刀想了想,若他脚不落地,直接在空中击杀柳斋,倒是能躲过大阵。

于是他后腿盘上房梁,身体倒挂,长长的大刀挥向柳斋。

寒光一闪,长刀刀尖落在小娃娃的鼻尖处。

墨砚寒一愣,用力向前移了移,可是长度已经到极限,无论如何,长刀也无法落下。

波舍一脸为难:“这是只千年精怪,低等法器无法击杀,咱们手里只有这把淬魂刀能制服它,偏偏长度不够。”

墨砚寒一听也开始发愁,收回身体,坐在房梁上想了又想,忽然一拍手。

“有了!”

晨光熹微,沈怀君在铜镜前将一头墨发简单束起,披了件外袍走到书房。

书房仍是二十年前的布置,干净雅致,麒麟铜炉燃香袅袅升起,今日燃的檀香。

他来到窗前,拿起镇纸铺平一张信笺,蘸墨提笔写下“师兄”二字后,犹豫了。

毕竟鬼主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并无其他事端,大师兄常年在外奔波编书,辛苦劳累,若此次只是一个误会,怕是白白让师兄奔波一场。

或许……鬼主气息是被鬼地暗卫带来的?

他皱眉思索着,门忽然被推开,抬眼一看,来人正是砚寒,他笑着想问砚寒昨晚睡得可好,少年却率先冲了进来。

“仙君,我想借景风一用!”

沈怀君一怔,景风自他跳下毁仙池后,变成指节大小悬在他颈间,他修为全毁,若催动景风将耗费大量的神识,故而未曾恢复原形。

可砚寒怎么了?他一个普通少年为何要借用景风?

“说原因。”沈怀君耐心问。

墨砚寒啊了一声,生生站在原地,不肯讲明回答。

“世人皆知,景风是我的本命灵剑,你若随意借走放在杀人现场,我便成了真凶。”沈怀君慢条斯理讲述着道理:“你若真有急用,我大可借你,但一定要说出原因。”

本命灵剑相当于第二个自己,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墨砚寒心虚地将视线落在一侧的书架上,想了想后退后一步:“那我不借了。”

他脚步正要踏出书房门,门却先他一步率先合上,身后传来一道沈怀君的声音。

“砚寒,你是我带上山的人,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要负责,便是你不想借剑,也必须告诉我缘由。”

沈怀君温言劝道:“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要借景风?”

墨砚寒胸膛里涌起一股火气,心道我堂堂鬼主,凭什么一举一动都要向你汇报?抬头正要发火,却又撞见这人苍白的病容。

悬霜草令这人身体疼痛有所缓解,深夜已经不会痛醒,可重病未愈,依旧虚弱。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