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来,蔡继恒一直在羊街机场擦洗飞机,按照陈纳德的命令,他要把停机坪上四十多架-40、-51战斗机挨个擦洗一遍,蔡继恒拼命干也只完成了八架飞机。
他以前从来没擦过飞机,这种活儿应该是地勤人员干的,作为天之骄子的飞行员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儿?军队就是这样,长官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是圣旨,你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反正你不能反抗,必须老老实实去执行,哪怕是今天让你挖个坑,明天再填上,像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你也必须一丝不苟地执行,绝不能讨价还价。蔡继恒一边擦飞机一边想,难怪当初那些老飞虎队员们,一听说要转为现役就不干了,人家是志愿人员,身份是老百姓,干多少活儿拿多少钱,可以完全不受军纪约束。
说心里话,蔡继恒巴不得也当个志愿飞行员,他可以不怕死,也可以不在乎钱,更不稀罕什么军官的身份,他唯一需要的是,不受管束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至少没有人强迫他擦飞机。
擦洗飞机是个很乏味的工作,-40n战斗机看起来不大,可真要把飞机从头到脚擦洗一遍还真费劲,飞机顶部的座舱盖和垂直尾翼都需要蹬着梯子才能够着,有机玻璃的透明座舱罩要擦得镜明瓦亮,不许有一丝的污痕。几天下来,蔡继恒累得腰酸背痛。更糟糕的是,那些路过的空、地勤人员,一见到他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狼狈相,便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还在他身后指指点点,这让蔡继恒非常恼火。
第23战斗机大队下辖五个中队,分布在从云南西南部的云南驿、昆明直到广西的桂林和湖南衡阳与零陵长达2000公里的空域内,形成了东西两个作战空域。在昆明和云南驿基地的两个中队是以防御为主,保卫“驼峰航线”,监视越南和缅甸两个方向的日军飞机。东部经常驻有两三个中队,以进攻为主,作战地域北起武汉,沿长江航线到南昌,南达广州和。
蔡继恒工作的停机坪对面是308轰炸机大队的停机坪,那里停放的是一排排b-24d“解放者”轰炸机,这种重型轰炸机的机身很庞大,有四个普惠公司制造的发动机,航距可达到3540公里,载弹量达36吨,机组编制为10个人,属于远程战略轰炸机。蔡继恒一见到这种飞机便暗暗庆幸,陈纳德将军简直太仁慈了,他不过是让自己擦洗身材娇小的-40,要是换上这种大家伙可麻烦大了,凭他蔡继恒一个人,一周能擦完一架轰炸机就不错了。
羊街机场还有个美国红十字会的支部,既然是救死扶伤的医疗机构,当然少不了医护人员,因此,那些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中美女护士就成了基地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据说红十字会支部刚成立时,基地的病号骤然增多,甚至很多飞行员也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经常在候诊室外排成长队。
红十字会支部的负责人是斯蒂文·瓦特先生。这位瓦特先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认为基地的条件简陋,生活实在单调枯燥,为了丰富美军官兵的业余生活,瓦特先生提议兴建羊街基地美军俱乐部,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广泛的响应。在中国民工和美国工兵的共同努力下,俱乐部内部设施在红十字会支部驻地顺利完成,同时还修建了一个很不错的网球场。从此这里成了美军官兵的聚集地,它以朋友的面孔出现,用“家庭”的形式作为纽带,使每日经受战争折磨的美军官兵们那绷紧的神经得以暂时的放松。
就在蔡继恒报到的第三天,一架c-47运输机降落在羊街机场,来自美国本土的劳军剧团到基地慰问演出了,当一群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漂亮女人走下扶梯时,在场欢迎的美军空、地勤人员兴奋得几乎发了疯,一个美军中士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要拥抱著名的封面女郎洛伊丝,这位女郎是他多年来的梦中情人,但这位中士很不幸,他当即被两位高大的美国宪兵像扔橄榄球一样给扔回了人群。
308轰炸机大队的飞行员丹尼斯中尉和蔡继恒是酒友,他有个很艺术的绰号叫“管风琴”,两人是两年前在昆明的一个飞行员聚会上认识的。
蔡继恒擦飞机的第一天,丹尼斯为了表示友谊,特地跑来帮他擦飞机,口口声声不忍心让老朋友一个人受罚,结果丹尼斯擦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扛不住了:“亲爱的鳄鱼,真对不起,我想起来了,我的血压一直不太正常,医生说血压高的人不适合爬梯子,我现在头晕得很,实在抱歉!”
蔡继恒挖苦道:“爬两米高的梯子就血压高,那b-24能飞9000米高,我真奇怪,你的血管居然没有爆裂?”
丹尼斯出生在新泽西的一个富裕家庭,从小养尊处优,四体不勤,别说是劳动,连一般的健身运动都不参加,只喜欢泡泡酒吧或者开着跑车到野外兜风。他之所以当上飞行员,完全是出于对飞行的热爱,用他自己的话说,开飞机要比开跑车好玩一千倍。总的来说,管风琴是个很不错的家伙,他作战勇敢,技术精湛,对朋友热情,除了有些懒惰外,他几乎没什么缺点。
劳军剧团到了以后,基地里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那些花枝招展的劳军女郎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批崇拜者屁颠屁颠地跟随着,这些中烧的美国大兵们想尽一切办法向美人们献殷勤,一厢情愿地盼望制造些爱情故事,但似乎收效甚微。
傍晚,管风琴又找到蔡继恒:“鳄鱼,你怎么还在擦飞机?放下你的破抹布,赶快去换衣服,拜托,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我有古龙香水,你可以喷一些。今天晚上有劳军演出,你知道都有谁出场?告诉你,有大名鼎鼎的歌星安·泰勒,还有露丝·希尔顿。上帝啊,昨天在餐厅里,我和希尔顿小姐只隔着一张桌子,我连她的每根眉毛都能看清,这可真是个美人儿,能和希尔顿小姐这么近距离接触,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幸运,说心里话,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她啦!快一点,鳄鱼,我们一起去,要早点去占座位!”
蔡继恒懒洋洋地擦拭着水平尾翼:“没兴趣,不就是些百老汇的大腿舞吗?这有什么可看的?那些女人身上插满了各种羽毛,在台上蹦来蹦去,踢踢大腿,充其量就是这些吧?再说了,我怀疑你们根本不在意人家跳什么舞,演什么节目,你们感兴趣的是女人的大腿。我没说错吧?”
管风琴对蔡继恒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鳄鱼,还是去看看吧,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有多么枯燥乏味吗?我他妈的简直烦透了,每天看见这该死的b-24我就想呕吐,连他妈的梦里都是高射炮的曳光弹在眼前乱窜,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疯了。”
蔡继恒摇摇头,坚决地说:“不去。管风琴,你要知道,你眼中的美人儿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其吸引力还不如一瓶红方威士忌。我不喜欢白种女人,在我看来,她们的皮肤很粗糙,一眼看去,每个汗毛孔都清清楚楚,这很容易让我联想起某种皮革制品……”
管风琴疑惑不解:“皮革制品?什么皮革?”
蔡继恒面带讥讽笑道:“管风琴,你总见过猪皮鞋吧?那上面有很粗的鬃眼。”
管风琴顿时气急败坏:“鳄鱼,你这是真正的种族歧视,不去就不去,但我不允许你诋毁我心中的女神……”
“亲爱的丹尼斯,别那么气急败坏,这谈不上种族歧视,我不过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审美观而已,谁也没阻止你去追求希尔顿小姐啊,你激动什么?快去占座位吧!另外,我要提醒你,你要提前三个小时进入礼堂。据我所知,第23大队和308大队的空、地勤人员中,至少还有100个人对希尔顿小姐有着单相思的渴望。”蔡继恒轻飘飘地挖苦着。
羊街基地的美军俱乐部是用木板和铁皮搭建的临时房屋,从外面看上去很简陋,和机场里其他的工棚没什么区别,但是走进去却别有洞天。俱乐部的创建人斯蒂文·瓦特先生把这里布置得很有情调,俱乐部分几个区域,其中有酒吧、小型舞厅、扑克牌室和弹子房,网球场在俱乐部外边的空地上。这个俱乐部主要是为美军空、地勤人员设立的,也允许中国飞行员在此消遣。由于文化的差异,中国飞行员们对跳舞和台球都兴趣不大,多喜欢聚集在酒吧或扑克牌室。
晚餐后,蔡继恒走进俱乐部里的酒吧,他知道今晚这里会很清静,因为那些好吵闹的美国飞行员都去看劳军演出了,今晚在酒吧里消遣的都是中国飞行员。
这间酒吧布置得很本土化,看上去和美国任何一个小镇上的酒吧一样,曲尺形吧台前放着一排高脚凳,墙上挂着飞镖靶,四面的墙壁上贴满了好莱坞女明星的电影海报,大厅的一个角落摆放着一架乳白色的台式钢琴。
蔡继恒走近吧台,刚要了一份罗姆酒,就听见有人兴奋地叫他的绰号,他回头一看,见七八个中国飞行员围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其中一半人他都认识,都是蔡继恒在印度拉合尔受训时的同学或学员,航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各部队服役,彼此不在一个战区,两年多来大家都没有机会见面。
蔡继恒端着酒杯兴冲冲地走向那群飞行员,嘴里叫着他们在航校时的绰号。第一个跳起来和他拥抱的是丁震天,绰号“海盗”。
海盗亲热地搂着蔡继恒:“鳄鱼,我们前两天就听说你来了,一直没时间去找你,这几天忙得四脚朝天,每天都要起飞两三次,昨天夜里我们还出了趟夜航,去轰炸河内,回来时天都亮了。”
蔡继恒吓了一跳:“天呐,你们都窜到河内去了?空袭目标是什么?”
另一个空军官校的同学是纪云浦,在航校时的绰号是“公牛”,纪云浦笑着回答:“轰炸日本人的机场和军用仓库,昨天夜里,我们把25架零式机炸毁在停机坪上,真他妈过瘾!”
蔡继恒也十分兴奋:“你们的b-24出航有战斗机护航吗?”
公牛指指旁边几位飞行员说:“这几位都是23大队的,和我们308大队是老搭档,我们每次出航都是他们护航。”
一个飞行员走过来给蔡继恒当胸一拳:“鳄鱼,你小子早把我忘了吧?”
蔡继恒抬手还了他一拳,笑道:“雷金涛,绰号‘’,听说你已经击落四架敌机了,再有一架就成王牌啦!怎么,听说你们23大队的战斗机全换成‘野马’[1]
式了?真牛气啊。”
雷金涛说:“大部分都换了,你还别说,-51的性能确实比-40提升了一大截,光是航程就提高了三倍,带上副油箱能达到最大航程三千多公里,足以掩护b-17轰炸机进行最远距离的攻击。”
蔡继恒叹了口气:“真是货比货该扔啊,我们中美混合团还是清一色-40n,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换装。”
一个矮个子飞行员摘下军帽和墨镜,露出满脸的伤疤:“鳄鱼,往这看看,还认识我吗?”
蔡继恒仔细看看,疑惑地问:“你是……孙正清?”
孙正清笑了,露出了满口的白牙:“没错,我是孙正清,绰号‘滑翔机’。算你鳄鱼有良心,还记得老同学。”
蔡继恒惊讶地注视着他的脸:“滑翔机,才两年没见,你怎么成了这模样?是烧的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迫降时飞机起火了,等地勤人员把我弄出座舱时就成了这模样。当然了,和航校的其他同学相比,我还不算最倒霉的。你记得张曙光吗?这小子在一次空战中飞机中了五十多发子弹,他当时还没觉得什么,结果飞机着陆后,他从座舱里往外爬,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从飞机上一头栽到地面上,当时我也刚下飞机,冲过去一检查,你猜怎么着?太巧了,一发77口径的子弹把这小子的两个睾丸全部打掉了。”孙正清轻描淡写地描述道。
蔡继恒叹道:“唉,这家伙运气实在不好,在航校时他睡在我上铺,夜里睡觉翻个身也会从上铺掉下来,我至少见过他掉下来三次,当时我还琢磨呢,怎么睡个觉都掉下来,要是驾驶战斗机怎么办?别说三次,掉下一次就够了。那后来呢?张曙光后来去哪儿了?”
海盗说:“还能去哪儿,只能退出现役了,这场战争对他来说,算是提前结束了。现在他在昆明滇池边的一个疗养院里,如果你有机会去昆明,可以去看看他。”
“海盗”丁震天在航校时和蔡继恒是好朋友,这是个典型的公子哥,有钱人家的阔少。父亲是上海的大企业家,开着几个纱厂和五金厂,在美国也有一些产业。1940年,丁震天正在耶鲁大学法学院读三年级。
这年寒假,丁震天去纽约看望姨妈,在一次私人聚会上认识了陈纳德,当时的陈纳德名声还没有后来这么显赫,他的志愿航空队只是在中国有些名气,在美国却默默无闻,就连他的上校军衔还是中国授予的,他在美国的身份不过是个退役空军上尉。陈纳德上校向丁震天介绍了中国的抗日战争,也介绍了他麾下飞虎队的情况。丁震天是个性情中人,一旦冲动起来便不再考虑任何退路,他当即便决定中断学业,回国参加飞虎队。丁震天颇为狂妄地对陈纳德说,你给我一架-40,告诉我怎么驾驶,我保证两个月就可以驾机参加战斗。陈纳德感到很好笑,他毫不客气地告诉丁震天,一个耶鲁法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若是到了飞虎队,别说是飞行员,恐怕当个地勤机械员都不够格,你要是想驾驶战斗机和日本人作战,就得老老实实进航校学个一两年再说。
丁震天听从了陈纳德的劝告,回国考入空军军官学校,先是在昆明,后又转入印度拉合尔分校,老老实实学习训练了两年。在毕业分配时,丁震天和其他几个同学被分配到第14航空队308轰炸机大队。令他恼火的是,作为战斗机飞行员,到了308大队却莫名其妙地成了b-24轰炸机的副驾驶,也就是说,除非驾驶员阵亡,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单独驾驶轰炸机,他的任务永远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熟悉飞机性能。
蔡继恒也觉得匪夷所思,这些美国指挥官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宝贵的战斗机飞行员送上轰炸机当个副驾驶呢?这样做还没有任何解释,真是很奇怪。
丁震天喜欢喝一种叫“红粉佳人”的鸡尾酒,这是在美国养成的习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喝光五杯酒了,越喝话也越多,他大声发着牢骚:“鳄鱼,你以为在b-24上当副驾驶就轻松吗?我吿诉你,更他妈提心吊胆。你想啊,驾驶员在忙着驾机俯冲,领航员在看航向,射击士官忙乎着射击逼近的敌战斗机,投弹手在计算投弹时机,机械士官在维护机械运转。整个b-24机组10个乘员,各有各的活儿干,唯独副驾驶闲着,闲着没事就要往窗外看,好嘛,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头皮发麻,机窗外就像是过年放焰火,一串串五颜六色的曳光弹嗖嗖地在你眼前乱飞,地面上不知有多少高射炮在玩了命地朝你打。鳄鱼,不瞒你说,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飞几次就会进疯人院,每次出航回来,我的内衣都被汗水湿透了,不怕你笑话,这是吓出来的冷汗。”
公牛一口把杯中酒干了,向服务生招呼道:“再来一杯杜松子酒!”他扭头对蔡继恒说:“海盗说得没错,这种活儿实在没意思,轰炸机的飞行不是一看就会,必须要亲自驾驶才能领悟,当副驾驶捞不着飞行不说,阵亡的危险性可一点不少。上星期我们去轰炸汉口机场,返航时遭到大批零式机的拦截,鳄鱼,你没见当时的阵势,我们七机编队的轰炸机有12架-40n战斗机护航,你知道拦截我们的零式机有多少?告诉你,整整40架。老天爷啊,满天都是零式机,眼前到处是-40和零式机在追逐扫射,曳光弹满天飞,每架-40要和两三架零式机进行缠斗,哪还顾得上保护轰炸机?这下子该轰炸机倒霉了。我往驾驶室左边一看,有一架b-24友机引擎起了火,正在失速往下坠,扭头再看右边,另一架b-24也被打着了火,眼看着驾驶舱里的正副驾驶员都变成了火球……唉,那天我们被打惨了,只有两架b-24和四架-40返航,其余的全被击落了,正巧我和海盗就在这两架b-24上。还得说是运气好啊,要不就没机会在这儿喝酒啦!”
蔡继恒无言地举起酒杯,碰了碰公牛的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孙正清问道:“鳄鱼,你是正式调到23大队了吗?是不是在中美混合团惹了什么事?”
蔡继恒若无其事地回答:“嘁,我能惹什么事?不过是普通的调动,大概是陈纳德将军要重用我吧。”
海盗嘲讽道:“鳄鱼还是老样子,自我感觉一向良好。据我所知,23大队好像不缺指挥官,就缺个擦飞机的地勤。”
蔡继恒大笑道:“看来你们已经听说了,是这样,我现在改地勤了,专职负责飞机外表的清洁工作。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学过绘画,后来这才能被埋没了,现在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兄弟我准备把战斗机上的鲨鱼嘴全改成美女的樱桃小口,这主意怎么样?”
孙正清说:“我可不要美人嘴,你给我的飞机上画个猪八戒嘴吧,我喜欢猪八戒。”
一提起飞机,公牛又生起气来:“这叫什么事?我从航校毕业就再也没摸过战斗机,连做梦都想有一架-51,没驾驶过战斗机,那还叫飞行员吗?海盗,咱们还得给航空委员会写申请,坚决要求调到中美混合团去!”
海盗突然捅了捅蔡继恒,他向吧台方向努努嘴,小声说:“鳄鱼,你看,这女孩子怎么样?”
蔡继恒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吧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护士裙服的中国姑娘,正在小声和服务生说着什么。那姑娘皮肤白皙,相貌很清秀,她留着一头长发,身材修长,比例适中,特别是她的两条长腿,笔直而性感。
蔡继恒想起来了,这姑娘是自己的营养师,叫沈星云,前几天还和自己谈过话。
蔡继恒漫不经心地对海盗说:“她不是营养师沈星云吗?我们见过面了。”
海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姑娘说:“鳄鱼,这姑娘属于清秀型的,虽然不是那种很惊艳的美,但她很有味道。对于沈星云,你要近距离仔细品味,就像品尝上等红酒,刚入口时还不觉得什么,时间越长口感越浓郁、越醇香。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欣赏这类女人,你自己首先要具有异于常人的品味才行。”
“我说海盗,你什么时候研究起女人了?在航校时你好像没显露出这方面的才能啊?那照你说的,时间越长口感越醇香,这杯红酒你品尝了吗?”
海盗灰溜溜地说:“没有,暂时还没有机会。”
蔡继恒笑道:“噢,闹了半天是单相思,那你干吗还在这儿坐而论道,为什么不行动起来?这可不像你。海盗,你的进攻意识太差了,这都是因为你当了轰炸机的副驾驶,要是战斗机的飞行员不懂得进攻,那就等着挨揍吧!”
一位服务生走过来,向蔡继恒鞠了个躬说:“蔡先生,沈星云小姐问您有没有时间?她有事想和您谈。”
蔡继恒笑道:“我太有时间了,请沈小姐过来坐!”他扭头对丁震天说:“海盗,你不是说没机会吗?现在我给你创造机会,就看你的本事了,记住我的忠告,一定要有进攻意识!”
服务生引着沈星云走过来,蔡继恒、丁震天等人都礼貌地站起来,向她点头致意。沈星云向飞行员们行了个军礼,轻声说:“长官们好!”
蔡继恒还礼后坐下,他指指椅子说:“沈小姐请坐,是来杯可乐还是果汁?”
沈星云很大方地坐下说:“谢谢!我只要一杯水。”
丁震天指指蔡继恒说:“沈小姐,鳄鱼和我在航校是同学,听说你们已经认识了?”
沈星云皱着眉头问:“蔡先生怎么叫鳄鱼呀?多难听。我最不喜欢爬行动物,太丑陋了。干吗不起个可爱一点的绰号,比如叫笨熊什么的。”
海盗和孙正清等人大笑起来,孙正清说:“鳄鱼,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建议。”
蔡继恒正色道:“沈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丁震天先生对你可是倾慕已久了,不过他胆子很小,还没有勇气对你当面表达,沈小姐能给他个机会吗?”
沈星云礼节性地笑笑,向丁震天点头致意,然后对蔡继恒说:“蔡先生,我记得你说过,一个女人不应该出现在作战单位,这样很容易影响士气。”
蔡继恒耸耸肩说:“的确如此,正是由于沈小姐的出现,导致了丁先生的精神出了点问题,所以他需要沈小姐这样的医务人员的帮助。”
沈星云似笑非笑地盯了丁震天一眼说:“哟,精神出问题了?那可够危险的,丁先生是驾驶轰炸机的,可不要把扔在自己人头上。”
飞行员们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