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严在拼命赶路。
随行的小吏说道:“明府,公务为上,这是先帝说过的,你不怕呀?”
姜严一边策马疾驰,一边骂道:“先帝出行地方官哪次没出迎?”
小吏:“……”
远远看到了联旗村,姜严再度加速。
他不怕老纨绔,真心不怕。
老李家的传统是用宗室,但从李治继位后就变了,宗室靠边站。
所以他不怕李博乂。
但贾平安却让他有些忌惮。
新扎赵国公。赵国公这个封号原先是长孙无忌的。所谓国公,第一等便是远古时期的强国,譬如说秦、赵、燕等等。
赵国公这个封号就是第一等中的第一等。
你要说长孙无忌封过赵国公忌讳,那是远古强国,忌讳个毛线。
贾平安来了新丰县……不对,他有个庄子就在新丰县。
姜严回头,“赵国公的那个庄子可有麻烦事?”
小吏们要记得英雄谱,本地谁惹不得都得记清楚。
“火星湾的庄子不惹事。”
娘的,老夫问你有没有事。
姜严刚想呵斥,就听马蹄声从村里传来。
马蹄声哒哒。
两个百骑带着一队骑兵冲了出来。
兜鍪下,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扫过了姜严等人。
打头的百骑喊道:“速战速决!”
“驾!”
马蹄声远去。
“雄壮!”
小吏与有荣焉的赞道:“我大唐府兵天下无敌!”
这种自豪感很难消除,最后会一点点化为认同。
父母官来了,可村正没来迎接。
“村正在陪着赵国公他们。”
“老夫自去就好。”
姜严笑眯眯的,威严仿佛从未在他的身上来过。
做官,你首先得会表演。
这一路就去了大树下。
贾平安就蹲在树下和一群村民聊天。
“……能养鸡就养鸡,鸡吃的杂,不过边上有河的话最好养鸭,每日把鸭赶到河中去,它们就会自己觅食。不过下午回来时还得弄些吃食给它们补补……”
此刻的贾平安就像是个老农,几个老农就蹲在他的身边,笑眯眯的。
“国公说的正是,鸭子好养活,不过得有人盯着,否则会跑。鸡好办,就在家中或是村里,村里谁敢偷鸡?抓到了打折腿。”
“是这个理。”
贾平安看到了姜严,淡淡的道:“姜明府好大的架子。”
李博乂在边上听到打盹,闻言惊醒,骂道:“贱狗奴,竟敢轻慢老夫,回头老夫就寻了李义府,非得让去西南为官不可。”
姜严知晓李博乂没这个本事。
贾平安也没有。
“见过陇西王,见过赵国公。”
他很是规矩的行礼。
老农们赶紧起身,恭谨的给他行礼。
他们给贾平安行礼时都没有这般恭谨和认真。
李博乂冷笑。
姜严对那几个老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冲着贾平安笑道:“这几日县廨里事多,下官紧赶慢赶的还是慢了一步,下官不敢怠慢,赶紧就来了。若是有事,只管吩咐。”
这话姿态极好。
我知道错了,但从官面上我没错。挨打要立正,所以你们跑了,老夫就赶紧追来。
无懈可击。
连李博乂都找不到口子钻进去收拾此人。
娘的!
贾平安说道:“学堂之事势在必行,你行,还是不行?”
李博乂……
姜严楞了一下,“此事……”
“行不行?”
贾平安盯着他,“行,此后但凡敷衍了事,那便是哄骗贾某。不行,你此刻说出来……”
说出来!
“换人!”贾平安露出了狰狞。
姜严的额头上多了汗水,“赵国公,下官……下官……”
“当然行。”他如释重负。
贾平安眯眼,“从此刻起,但凡你阳奉阴违……站好!”
后面一句站好是喝出来的,姜严竟然下意识的束手而立。
几个老农都被唬住了,赶紧站好。
贾平安负手而立,“记住了,机会贾某只给你一次,你当然可以试试。”
……
守城的军士看到了烟尘,有人喊道:“是越骑!”
队正骂道:“草特么的!新丰城中又没有反贼,来什么越骑?闪开!”
众人闪开。
一队骑兵寻机接近。
打头的乃是百骑。
到了城门前,包东勒马,在战马的长嘶声中问道:“胡林家,带路!”
队正的眸子一缩,“可是那个读书人?”
包东点头,“快!”
队正目光扫过止步的几个百姓,喝道:“看住他们。”
随后他拱手,“我带路。”
包东赞许的道:“不错。”
当即有骑兵下马,随即队正上马,带着他们进城。
……
“我知晓阻拦百姓读书大错特错,午夜梦回时也会后悔,可终究舍不得那些钱。”
胡林站在院子里,抬眸看着叶子凋零的树枝,“过了今年,明春依旧会发新芽。百姓读书终究会坏了规矩。”
同伴惬意的道:“有钱就好,不过是去哄哄那些蒙昧的百姓。你不知晓,那些百姓蒙昧到了何等的境地,一番话说了,竟然有人准备迁徙,说是离长安远些,自然就不会被皇帝给盯上自家的儿孙,哈哈哈哈!”
胡林不禁捧腹大笑。
“果真是蒙昧。”
胡林缓缓收了笑容,沉声道:“贾平安来了,咱们得小心再小心。”
同伴笑道:“那些村民进个县城就和成亲般的欢喜,谁认识咱们?安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