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州廨。
刺史曹科看似沉稳,实则慵懒的问道:“许敬宗和贾平安带着百骑在洛阳城中查探左屯卫之事,谁在联络啊?”
李营持笑道:“使君,此事乃是下官在联络。”
曹科的眼神看似浑浊的瞥了他一眼,“许尚书乃是陛下的心腹,德高望重,你负责联络,不可怠慢,否则老夫只寻你的罪责。”
这是甩锅,但甩的李营持不敢不接,否则曹科就能用上官的身份压下来。
老东西,除去甩锅再无别的本事了……李营持笑道:“是。”
上官吩咐你不能顶撞,就算是不公你也得忍着,用别的法子来反抗。
曹科嗯了一声,好似极为满意他的态度,干咳了一声,说话就带上了痰音,“还有,百骑来查左屯卫之事,你也要协助好,莫要闹出事来。”
竟然把百骑的事儿也丢在他的头上,这是不要脸了……李营持依旧笑吟吟的道:“使君放心。”
晚些他回了值房,反手关门,低骂道:“老狗,迟早有一日让你滚蛋!”
他拿起一份文书,走到窗前仔细看着。
“使君何在?”
外面有人急匆匆的来了。
有小吏随口道:“使君刚才还在值房里,你此刻去正好。哎!你这是遇到了何事?竟然一脸兴奋。”
“那武阳伯带着人冲进了上林坊,悬赏五万钱寻吴欢,还有那个失踪的百骑。”
李营持身体一震,不禁推开了些窗户,从缝隙里看着外面的那个小吏。
小吏兴奋的道:“五万钱呐!你说会如何?”
另一个小吏也为之咂舌,“连我都心动了,此刻去可还来得及?我也去寻摸一番,若是寻到了吴欢,那还做什么小吏,回家做富家翁岂不是更好?”
小吏捂额,“我也想,可却晚了。”
“咦!这是寻到了?”
“不是寻到了,你再也想不到,那吴欢竟然自家出来了,说自家出来,那赏钱就该给了他。他还带着那个失踪的百骑,啧啧!最后武阳伯说那百骑是他擒的,只能给一半,如此便是三万五千钱……”
“发财了!”
“是啊!他自家说了,就算是被流放也值了。”
“快去寻使君吧,说不得还能被夸赞几句。”
那只手一松,文书便掉落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很轻微。
李营持面色僵硬,浑身冰冷,身体竟然颤栗了起来。
“老夫必须跑。”
他回身冲到了放置文书的地方,翻箱倒柜,翻出了两块银子,又看看钱袋里的那些铜钱,开门出去。
到了大门处,门子谄笑道:“李别驾这是要出去呢?”
李营持止步,微笑道:“家中有些事,老夫回去看看。”
门子看着他出去,诧异的道:“往日打招呼李别驾都不理不睬的,最多鼻孔里喷个气,今日怎地不但笑了,还说话……古怪!”
话音未落,就见李营持急匆匆的进来,不过是转瞬,竟然满头大汗。
“这天没这么热吧?”门子抬头看看天空,心想就算是出来晒一阵子,也不至于满头大汗。
李营持边跑边回身,神色仓皇。
门子纳闷,就出门看了一眼。
“这外面难道有老虎?”
外面没有老虎,却来了一群百骑。
贾平安一马当先被人簇拥而来。
大门外下马,贾平安问道:“李营持可在?”
底层的胥吏最是奸猾,门子一听竟然不是问李别驾,而是直呼其名,这多半是出事了。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门子热情的指着里面道:“先前李别驾出去,刚出门就掉头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像是见鬼似的。”
妙!
这是不打自招!
门子立功了。
贾平安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许公可来了?”
包东说道:“许公马上就到。”
“告诉许公,门子有功。”
门子一个哆嗦,“不敢不敢。”
“担心被报复?”贾平安随口道:“如此给赏钱。”
“多谢武阳伯。”
门子脸上笑的和开花似的。
若是赏功,他最多也就是能做个刀笔吏罢了,可洛州官场马上就会知晓他做过的事儿,不管立场站在哪一边,都饶不了他。
但赏钱却不同,悄然给些钱,自己悄然用了,多爽。
“竟然连我想什么都知晓,果然成功从无侥幸。”
贾平安前世本就经历过许多事儿,对这些胥吏的想法和顾虑一目了然。
明静跟在后面,越发的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进了后面,有官吏诧异看着他们。
“李营持何在?”
贾平安手按刀柄,目光睥睨。
从到了洛阳开始,洛州官员一直在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百骑举步维艰。
现在李营持涉案,贾平安真想看看这些人的脸嘴。
一个官员冷冷的道:“那是李别驾!”
门子能从贾平安对李营持的称呼中猜测出李营持有事,可这人却看不出来,这不是智商问题,而是态度。
洛阳离长安不远,从前隋开始,一旦长安的粮食不够吃,帝王就会带着家小和长工们来洛阳就食,这也让洛阳的官员们觉得在此为官与众不同。
长安派了一群狗(百骑)来,这引发了洛阳官员的集体抵触情绪。特别是许敬宗也在,更是让人嫌恶。
贾平安上前,眯眼看着他,“李营持何在?”
官员梗着脖子,“你该称呼他为李……”
啪!
官员捂着脸,不敢相信的道:“你……你竟然敢动手?”
啪!
贾平安反手又是一巴掌。
官员瞪着眼睛,“来人!来人呐!百骑行凶了!”
明静附耳低声道:“此人是李营持的心腹。”
难怪态度这般恶劣!
贾平安侧脸听着,猛地一脚踹翻了官员,“拿下!”
两个百骑冲过来,贾平安目光扫过另一个官员,“李营持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