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见不得他那唉声叹气的样子,用筷子道:“好好吃饭!”
傅囿哀怨地抬头看他,“不是说山长去接谢先生了吗?怎么这么多天了,谢先生还不回来?”
蔡骅笑他,“谢先生外出,又不耽误食堂做饭,你干嘛一直一日三餐都盼着。”
傅囿嗷呜一口将盘中的最后一点红烧肉吃完,又小心将米饭倒入肉汁中,珍惜地吃完,才回他:“还不是谢先生走之前同我说,清醴堂要上秋冬的吃食,到时候要让我去试吃和画菜单,我可期待了,结果没多久就听见先生去了泉州……我可不天天盼着先生回来嘛!”
闻言,韩宁小眉头一皱,忽然觉得食盒中的饭食瞬间便不香了,看着眼前的友人还觉得他碍眼!
蔡骅倒是直接便道:“谢先生对你怎么这么好!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傅小囿你能带上我吗?放心,我吃的不多,我也能画!保证画得比你好看,你那画画水平,也不知道谢先生怎么会觉得好看!”
傅囿闻言,怒道:“谢先生就喜欢我这种画风的,还夸过童趣可嘉呢!”怼完蔡骅,傅囿又对旁边一言不发,不知为何面色有些差的韩宁道:“谢先生还让我叫上你,话说韩宁你啥时候跟谢先生如此亲近了?”不像傅囿是机缘巧合加上爱吃出了名,按照韩宁的冷性子,按道理也该同蔡骅等人一般,只跟谢先生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方才还神情冷酷的韩宁听到傅囿的话,努力克制想要上扬的嘴角,他才不会告诉他们,他上次同先生去给流民施粥了,还吃到了先生做的流心柿饼,他还送了先生爱喝的团茶呢,他们的关系自然亲近!
吃完饭,韩宁哼着小曲儿率先出了食堂,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傅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问道:“韩宁这里没事吧?”
蔡骅也摸着下巴,“莫不是失了魂?”
高率睨了耍宝的他俩一眼,道:“没见过人高兴了?”
韩宁和蔡骅异口同声,“还真没见过韩宁这样!”
在傅囿翘首以盼中,谢时谢大厨终于阔别一月,回到了东沧书院。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船坊和盐场的部曲塞给他的各种海产品,以及谢时做的金枪鱼罐头等东西。
谢时回到府邸,休息好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了试验田里的稻株发育情况,好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日,雇佣的农户们也按照他的吩咐精心照料着,加之有韩 的照看的,因为到了扬花期,稻穗长势很是喜人,只需再等上一些时日,便可收获。
趁着这段空挡,谢时去了食堂,将之前决定好的新菜一一交给后厨的人。哪怕是身处南地,也不免受秋意侵袭,之前谢时便发现了,过了秋分后,食堂的饭菜一放,便容易成为冻馔,下咽之时便缺失了几分风味。
学子们埋首书屋孜孜向学,谢时可不能让这些小崽子连点热汤都喝不到,因此早在去建设盐场前,便有更换食堂菜色的想法。秋冬季节,没有什么比热腾腾的汤面更加暖入心肺了。
第44章
书院学堂乙一班,今日正好是素来严格的秦夫子的课堂,平日里爱打瞌睡说小话的学生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手中拿着书,面上一片认真向学之景,就怕被这位据说有鹰眼的夫子抓到马脚,课后被留堂和记过。
这位秦夫子虽说教导的算术课不在科举考试之列,但却被列入了书院季考和岁考的考核范围,这虽然引起了一些一心科举的学子的不满,但这种类型的学生在东沧书院并不成气候。毕竟东沧书院立院之初,就明确不以四书五经为教学内容,反而是以经世之学立说,但凡于国有利之学,都会出现在书院课程中,因此才有大儒和官学抨击东沧书院之学乃杂学。
临近下课,一股令人口齿生津的酸鲜奇香隐隐飘来,将沉迷学习的学子们从经史子集中提溜出来,丢进了 之香海中。即便是秦夫子的课堂上,学子们也隐隐躁动,盖因今早有一则小道消息在学子中传播,有人见到许久未见的谢厨出现在了食堂后厨!
一个月!堪称东沧瑰宝的谢主厨整整消失了一个月。一开始,有吃有喝美滋滋的学子们还没感觉到日子同以前有什么不同,但是渐渐的,往日里隔三差五便有新花样的食堂一成不变,也再没有幸运儿能抢到谢厨亲手做的美食,学子们课后奔向食堂的脚步都悠哉了许多,而且没有谢厨坐镇的食堂,大厨们的手艺仿佛都下降了些许,又好似谢厨的离开也带走了美食的魔力!
坐在上首的秦睢环顾课堂,将学生们的小动作和无心向学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用戒尺敲了敲桌案,咳了咳,对那些惊醒回神的学生道:“听说今日谢公子回书院,想必在座诸位,此时的心都不在书本上,而是飞往食堂去了,那么,薛笙留下,其余人今日便下课寻食去罢。”
在座的学子大概都没想到一贯不苟言笑的秦夫子还有如此亲和随意的一面,安静的课堂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而等学子们反应过来,顿时布满了欢声笑语,师生间的距离都仿佛拉近了一些。学子们起身向夫子行礼,才一个个迈着欢快的步伐向食堂而去。
途中,薛跋同另一位同窗并行,这位同窗平日里虽比不上韩宁和薛笙等人,但课业成绩也在书院乙级前列,只是或许是学业上一直比不上人家薛笙,加之薛笙个性比较独,又不比韩宁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因此同薛笙一直不对付。
此刻这位同窗便语气轻蔑,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阴阳怪气,“秦夫子可真偏爱那薛笙,课后总要独独留下他一人来辅导。这薛笙看起来挺清高孤僻一人,没想到私底下倒是挺会讨好夫子的。可惜他再讨好,秦夫子也没法在科举做官上给他助力咯。”
正好走在他们后面的韩宁等人,见他竟如此编排诋毁秦夫子和薛笙,正要开口呵斥,就听薛跋忽然打断了这位言语间肆意揣测的同窗的话,“季兄此言差矣!秦夫子不过是因着薛笙在历算之学上有天赋,才起了惜才之心,课后留下他,大多时候也只是为了让他协助一些课堂庶务罢了。你我皆在前座,看得一清二楚,为何还要如此诋毁夫子和同窗?”
傅囿和韩宁他们面面相觑,颇有些讶异,这位一直以来瞧着可同薛笙也不对付,没想到竟会为他辩解说话,被反驳了的季姓学子噎了噎,也是没料到一直认为是“同一国”的薛跋会为“劲敌”说话,一时竟无法反驳。
等了一会,季姓学子才勉强说了几句,为自己挽回颜面:“是我武断了,不过我对秦夫子并无不敬之意。”薛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给他台阶下,心底却是暗暗认为此人人品不值得为友,不过本来薛跋也同他相交,也只是为了看他的课堂笔记罢了。
薛跋:一枚没有感情的心机鬼学霸。
等前面两人走后,在后头不小心围观了塑料友情破裂现场的韩宁四人才出声。傅囿摸着下巴的嫩肉,啧啧称奇,“倒是没想到,薛跋这厮虽然平日里爱学人,爱装,但看起来人品还不错?”
蔡骅道:“薛家的教养还是不错的,虽为豪富之家,但薛老爷子一心想把家中唯一的嫡子培养成才子。”
韩宁突然道:“再不走快点,恐怕得排很久的队了。”
沉迷八卦的傅囿等人才惊觉,八卦啥时候都能八,当前还是享受美食要紧!也不知道终于归来的谢先生给他们做什么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