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彩凤武功虽得乃父真传,但绝不是“神龙太子”的对手。
她只觉劲风压体,蔽天指影已近面门,她自己无能躲闪,竟昂立不动,微微闭上眼帘,心中默祷:“展哥哥,慢走,小妹跟你去了。世间不能比翼,小妹愿在九泉之下跟哥哥并蒂连理……”
谁知她闭目等死,心中只默念着死后有知,追随展白于地下,但等了半天不见那沉重的一击打来,不由又睁开双眼一看。
这一看不由使她又呆了。
原来此时“神龙太子”已退出数丈开外,而且满脸惊惶之色……
在她面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道装老者及一个貌比天仙,美决不亚于自己的少女。
道装老者,年约五旬,面如古月,颔下蓄着五绺长须,相貌甚是清奇,身穿一袭灰布道袍,白袜云鞋,一副仙风道骨之态,令人一望便知,必是一道行高深世外高人!
那美丽少女,穿了一件钟形衫,腹部微微隆起,看来似已怀孕。
一张清水脸,脂粉未施,一头秀发,也未加梳拢,随其自然地飘垂双肩。但她的丽质天生,愈是未加人为的修饰,愈能显出其美。
但她秀美无比的脸上,却有一种哀怨忧伤之色。而她的剪水双瞳,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倒毙在地的展白。
金彩凤一眼看出,那无比美丽的少女,正是曾救过自己一命的柳翠翠。
金彩凤暗暗纳罕:“莫非她怀孕了……”
那道装老者突然发话道:“太子,你快回去吧!很多事要等你去做哩!”
“神龙太子”收敛了一下惊惶之态,脸泛怒容道:“柳叔,你让我回去?怎么?柳叔刚才挡我那一掌,是什么意思?”
金彩凤此时才知道是那道装老者救了自己……
道装老者两道长眉一耸,道:“很多是非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只告诉太子一件事,教主乘舟过海,遇到飓风,船毁人亡,教主以下,全船二百余人无一幸免……”
不待道装老者把话说完,“神龙太子”已惊叫道:“此话当真?”
“你以为贫道会说假话吗?”
“神龙太子”与“南海龙女”对望了一眼,知道这道装老者绝不会谎言欺骗,不由得又惊又急,一言不发,双双飞身便走。
“太仓之鼠”、“葱岭之鹰”望了望横尸地下的“三煞”“二凶”自认已然无暇为他们收尸,见“神龙太子”兄妹走得甚是慌急,二人也相互跟踪。
“还有,”道装老者道:“魔鬼岛已为外敌乘虚侵占,希望太子早作准备。”
道装老者说这话时,“神龙太子”兄妹及残余“二凶”恐怕已在数十丈开外了。
但道装老者乃施用“千里传音”的功夫,相信他们四人必已清楚听到。
此时,雷大叔上前两步,冲道装老者一抱拳道:“如果老夫的老眼不花,道长敢莫是‘银扇子’柳崇厚,柳贤弟吗?”
道装老者立刻笑颜随开,趋前握住雷大叔的手道:“雷兄,好眼力!一眼便认出小弟,小弟数十年未临中土,故人无恙乎?”
雷大叔慨然长叹下用手一指满地横尸,道:“真是一言难尽。贤弟,你看眼前便死去这样多,至于你们‘江南七侠’,恐怕贤弟是硕果仅存,唯一的一人了……”
在雷大叔说话的当儿,柳翠翠已缓缓行至展白身前,她望着遍体鳞伤的展白尸体,呆呆发怔,既未说一句话,也未流一滴泪,凝站当场,犹如一座名家雕刻的女神塑像。
但任何人也可以看出她的伤心来。
深沉的悲伤,是使人欲哭无泪的。
此时,众人已知这道装老者,就是当年“江南七侠”的老六“银扇子”柳崇厚,无不对其现出崇敬之色。
“银扇子”柳崇厚,嘴中与雷大叔说着话,眼睛却注意到爱女忧伤的神情。
他虽然学道有成,看破红尘,但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对他这唯一的爱女,仍是非常关切的,见状他走了过来,也望了倒毙地下的展白一眼,向着爱女道:“翠儿,莫非这就是你委托终身的年轻人吗?”
翠翠点头,珍珠般的泪珠,滴滴滑下她白玉似的双颊。
雷大叔随后走上前来,忧伤逾恒地道:“柳贤弟,此子便是你大盟兄‘霹雳剑’展云天唯一的后人。”
出乎意外的,“银扇子”柳崇厚,并没有现出悲痛之色,两只精光深常的眸子上下注视着展白尸体,嘴中却冷冷地道:“此子骨格果然不凡。”随又转头对女儿道:“他已死了,难道你还非要嫁他不成吗?”
柳翠翠肯定地点头,她虽没有说话,但从她坚毅的神色上,任何人亦可看得出她的决心非常坚决。
柳崇厚又道:“孩子,你年纪太轻。一辈子的活寡,可不是容易熬的。依爸爸的意见,还是……”
翠翠黛眉一颦,粉面铁青,未等父亲把话说完,即毅然决然地道:“爸爸,这是什么话?女儿既已许身于他,终生便无更改,何况,孩儿,孩儿肚中还有了他的孩子。”
翠翠此言一出,慕容红、金彩凤、樊素鸾脸色同时一愕。
她们不知展白与翠翠,在秦淮河的舟中春风一度的那件事,只奇怪翠翠肚里怎会有了展白的孩子?
柳崇厚干咳了一声,叹道:“痴儿……”
可是,柳崇厚老脸究竟有些不挂,随顾左右而言他道:“听说还有几位少女钟情于这展姓少年,不知在不在此地?”
慕容红移动莲步上前,盈盈向柳崇厚施了一礼,道:“侄女乃是展小侠的未亡人。”
柳崇厚刚一愕,雷大叔已补充道:“她叫慕容红,是老三‘摘星手’慕容涵的大女公子。”
柳崇厚“哦!”了一声,忙道:“贤侄女免礼。”又转问雷大叔,道:“她与展兄之子结过婚了?”
雷大叔黯然道:“还没有举行过婚礼,但已与展贤侄订过婚了,是愚兄我做的大媒。”
慕容红接口道:“并且,我妹妹也许配了展小侠,媒人是侄女自己作的。”
柳崇厚一愕,道:“有这等事?你妹妹现在哪里?”
慕容红眼圈一红,眼泪泉涌而出,道:“她已战死。就躺在那里。”
说着用手一指晕倒在地的婉儿。
柳崇厚走至婉儿身前,扒开婉儿眼皮看了看,又探手摸了摸婉儿脉门,道:“她还没有死,不过因急怒攻心,内腑又受了严重内伤,是以一时背了气。”
慕容红,雷大叔急趋而前,同时急问道:“她还有救吗?”
柳崇厚也不答言,举掌朝婉儿顶门拍了一掌。
婉儿一震,樱口微张,柳崇厚以极快的动作从怀内掏出一只五色长颈小瓶,拔开瓶塞,连在婉儿口内点了三滴仙露,不一会儿,婉儿竟嘤然一声,张开了眼睛。
顶门一掌,三滴仙露竟使死人复活,真是令人不可思议!雷大叔,慕容红,同时探手把婉儿扶了起来。
柳崇厚道:“不要扶她站起,要她静坐调治一会就好了……”
慕容红帮助婉儿坐好调息。雷大叔道:“柳贤弟医道越发通神了!不知这瓶内仙露是何药物,能有如此灵效?”
柳崇厚道:“此乃千年‘灵芝仙液’,功可白骨生肉,起死回生!”
不等柳崇厚把话说完,雷大叔急道:“那么,也可把展贤侄救活了。”
柳崇厚走到展白身边,同样扒开眼皮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展白脉搏,摇摇头道:“他受伤太重,心脉已断,无法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