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来了之后,康熙就直接问道。对老臣子,他没兴趣拐弯抹脚,何况事关黄河有可能在太皇太后大寿之年决口,如此大事,他更不愿也不敢耽误时间。
“皇上,陈潢陈天一是微臣的旧交!”高士奇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陈潢他是高大人你的旧交?”马德忍不住出声问道。勒辅出事,陈潢被发配宁古塔,高士奇当时身为上书房大臣,看到旧交蒙难,竟就这么眼看着不发一言,这可有点儿说不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宰相,也就没有那么多常理了。
“启禀皇上,陈天一是微臣的总角之交,少时之友。因其八字五行缺水,所以,相士言其一生离不开河。加上其人不爱八股,其兄陈守中也莫可奈何,只得随他去。不过,陈潢有经世致用之志,虽不能参加科举,立德立功都不成,便决定立言。少年之时,离家出走。前往考察全国各地河流,曾考察过南北运河,并黄河水文,其间耗时十余年。著有《河防述要》一本,自称‘水耗子’!”
“水耗子?呵呵,这人倒是挺有意思……”佟国维笑道。康熙还没有跟他和张廷玉说起陈潢预言黄河决口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事关重大,见到事不关己,心情也放松的很。
“按你的说法,这陈潢在治河上应该是很有一套喽?”康熙又向高士奇问道。
“臣不通水利,不知陈潢手段如何。不过,臣可以向陛下举个例子,陛下可能由此圣裁。”高士奇答道。
“那就说说看。”
“臣入京之前,曾在河南开封附近遇到过陈潢,当时正值五月,黄河菜花汛之时。臣与陈潢相遇于黄河边儿上的铁牛镇。在一饭馆吃酒。正交谈间,却听到外面水声隆隆,竟菜花汛来袭。臣当时惊惶失措,因为当时刚刚平定三藩没多久,黄河大堤尚未修整,三月桃花汛之时便已经全都被冲垮了。臣当场就要跑。可是,陈潢却拉住了微臣,对臣说不用担心,并为臣算了一下,其中夹杂有水流、河水含沙之量、河道宽阔程度,以及铁牛镇与河岸距离等等,算定那菜花汛根本冲不到铁牛镇,反而会涌起一道沙堤,为朝廷节省一笔治河银子。……臣乃自私自利之人,不敢冒险,强拉着他就跑。可是,等菜花汛的汛头过去之后,臣再回那铁牛镇看时,才知道,河水真的没有淹到那里,而且,河岸边上也确实涌出了一道丈余高的沙堤!……”
“真有此事?”康熙动容了。他只知道陈潢是勒辅治河的得力助手,可是,却没有想到,陈潢竟有此本领。如此人才,却因为株连,被发配到宁古塔,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皇上。”高士奇又躬身说道:“陈潢曾对臣说过,‘生当河伯,死为水神,此生无憾’。臣读过他的《河防述要》,真真是济民治国的要言。治水上臣虽一窍不通,但他的书中言人所未言,发人所未见,精辟之处,便是臣这个外行,也是叹为观止啊!”
“皇上,不知您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陈潢?”佟国维见高士奇说完,开口问道。
“马德,你来说吧。”康熙坐在龙椅上思考着,让马德对佟国维解说。
“佟相,陈潢预言,黄河今明两年之内,会有一次大范围的决口,极有可能会是整个黄河下游。”
“什么?……他,他怎么能这么说?这……”佟国维也被吓了一跳,黄河大范围决口是什么概念?那标志着最起码有上百万灾民会出现在大清国的地面儿上。那得是多大的麻烦?
“马,马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张廷玉饶是沉静非常,也被马德的这句话给震的不轻。他想的比佟国维要深,自然也更加明白黄河大
决口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难民的问题,黄泛区,积水区,是无法种粮的;再加上房屋毁坏,物品损失,大批人口死亡和极有可能的瘟疫流行……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那跟天塌都差不多了。
“张相,您看我是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我可没胆子开,陈潢恐怕也没那个胆子……”马德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