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小看这跑腿传的差事。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比如说两个衙门打官司架子。皇帝让沈默下去分别问话。那回话时沈默先回哪个衙门的都不算错。可先为主。后入为客的道理。混成精的大人们不会不懂。
这只是一个例子。足以说明其要害。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想安安稳稳的当官。不管有事没事。就的赶着紧来巴结他。好预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反正不管他是当值或者下值家。身边总是围着一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很小的员。众星捧月似的追着。什么生子了纳妾了房了的宝了。总能想出名堂请他去“赴宴”。
给他送礼的更是不计其数。从笔墨纸。珍本书籍到古玩玉器。琳琅满目。什么不缺。沈默是做过官的。知道自己不收。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安。虽然有些混蛋逻辑。但事实就是这样混账。
转眼到了六月里。云:六月三之节。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京城四季温差极大。天滴水。夏季热的汗流浃背。尤其入伏后。闷热的喘不过气来。
阁老们的房间有块降暑。还能好受些。但沈张四维这些人共用的一间里。不仅密不通风。而且连冰块都没有。沈默一进去便感觉。就跟入了蒸笼一样。
再一看里面正在写字的张维等人。不仅人手一把蒲扇。竟然还都把官服脱了。斯文点的穿着中单豪点的干脆就打着赤膊。见沈默看过来斯文点的张四维不好意思笑:“谚云“暑熟君子”。意即最讲衣着整的君子。盛夏亦可赤背而不被人耻笑。”
沈默咕嘟嘟灌一碗浓茶然后用实际动回答了张四维——他把官服一脱。再脱掉湿漉漉的中单。完全着膀子。一边水擦身子一边抱怨道:“这北京城冬天比南方冷多了。夏天怎么比南方还热呢?”说着看他一眼道:“都着膀子。你也脱了吧。”
张维搁下蒲扇。吃一口手边暑的“苏造肉”。苦笑道:“昨天晚上我热的睡不着。发现院子里尚有些凉风。就铺张凉席睡到外面了谁知差点让蚊子给吃了。”说着往上一拉袖子道:“看全是红疙。好有辱诸位的视觉?”
沈默摇摇头。将水泼出去。回来擦身子。穿件干净的中单。听张四维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啥事儿这么耽误工夫?”
沈默接过张四递来的龟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明天廷议。”
“廷议?”众人都抬头望向沈默。吃道:“许久不曾有过了。这次为了什么事儿?”议是朝廷决定大事的最终方式。由大学士和六部九卿参加在嘉靖以。其结果连皇帝都不能推翻……当然在本朝彪悍的嘉靖帝手下是没有什么翻不过来的。
“两件事。”沈默着下巴上的短须。若说起胡子显的成熟沉稳。所以他就留起胡子。道:“杨宜已经离任了新任东南总督的人选。吵了好几一阵双方僵持不下。明天会廷推决定;第二件事更是吵了很久。开开海禁的问题。同样要在廷议上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