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风中坠落时,他的嘴角漾起了解脱的笑容。]
江淮在墓碑前静站了一会儿,又看向一旁。
[纪宝菱觉得家里的钱用得太快了,可爸爸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她就也只好装作自己不在意,纪宝菱知道,就算问出来,爸爸也只会哄她,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数着家里的钱还能用多久,日子怕不是要过不下去,她是忧心忡忡地睡着的。]
[苏醒的那个瞬间,眼前是漆黑的,哪里都在痛,她只挣扎了一下,就听到了压抑的哭声,可暴徒就算是在哭,也没有给她任何呼救的机会。]
[纪宝菱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再挣扎,死亡,就像是又睡着了一样。]
[只是这次可以永眠了。]
全看完后,江淮也能稍稍总结一下所有碑词的共性,说的都是将死之时的事,都或多或少说过人生的绝望,但对坦然赴死者来说,觉得生活绝望不是通病吗?
灯光从一张张照片前略过,纪宝菱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可头大脖子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在路上走,怕不是要担心她的脖子会折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江淮一转身,就撞上了守墓的哑巴男人。
守墓人神色警惕,就好像他一不注意,江淮就要偷墓园的土。
江淮则是半蹲着身子平视对方,询问道:“埋在这里有什么要求吗?”
守墓人下意识扫了眼江淮的笼子,又立刻转过眼来,他点了点笼子,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摇头,再指指江淮,继续摇头。
难道生活在这个世界,不自杀根本连个墓碑都没有吗?
江淮睁大眼睛,守墓人单手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出了园,再次指了指他,用力摇头。
然后对方一下子把门给关上了。
江淮顿了顿,手中的光一下子黯淡起来,只有车灯依旧明亮,他提起笼子,笼子中提灯不见了,只有那颗人头。
于是江淮干脆坐在车前,借着车灯光打量这颗人头。
人头的五官已经凹陷下去,皮肤上出现青灰色尸斑,靠近就能嗅到臭气,这是个男人,仔细看他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皮肤偏黑,可能是混血,而双眼已经闭上了。
就在江淮打量着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呼啸之音,就像是裹挟着风往这里扑来,江淮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过山车到了这儿。
说起来过山车在墓园上方穿过不会太吵闹吗?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那睡在墓园的鬼怕不是要吵得睡不着。
灯光如碎金般洒下,因为角度原因,前方墓园之门的影子投射在江淮身上,拉得很长。
他微一抬眼。
笼子中的人头也同时抬眼。
那是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江淮。
江淮也低头看着他,好半晌,才不太确定地“啊”了一声。
可人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也对,它就是一颗头而已。
江淮轻轻问:“你诈尸了吗?”
没有人回应。
他一抬头,正前方隔着门的守墓人动了动,“咔嚓”一下把门锁上了。
江淮跳下车头,敲了敲门,守墓人隔着一扇门幽幽地看他,然后退了一步。
实际上,门不高,普通人也不是爬不过来,他似乎就等着江淮跳过去,可江淮眯眼朝他笑了笑,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