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会议室只剩下我和易晋两个人后,他走了过来,缓缓蹲在了我面前,他用手抚开我出垂在两颊的发丝,语气内带着一丝心疼说:“抱歉,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我没说话,我知道易晋的难处,在这样的时候,谁都不自由,他不可能为了我去得罪整个易氏的股东,他会这样选择,我早就预料到了。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有一部分是我活该。
佳琪在握身后还有回不过神来,甚至不死心问:“易总就这样了吗?”
易晋说:“已经成了定局,主要这件事对易氏影响太大。”他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也好,这样你会更自由,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这个位置。”
赵州这件事情,直接将我推下了这个位置,我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易晋说的那样,这个位置不太适合我,而我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离开我并不让人觉得痛苦,反而觉得有些解脱,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爷爷的良苦用心,可惜,我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直是这样,从未改变过。
我大约是易氏历史上,时间最短的一位董事长了,就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当天,我便被所有董事逼得卸了任。
当时公司一片风言风语,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了吧,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我从会议室出来后。连办公室都没有去,东西都是佳琪帮我从楼上带下来的,她送我上车的时候,一直哭,好像生死离别了一般。
我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我对这个位置从来不是很看重,现在离开这个位置,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那傻姑娘,却抱着我说:“易小姐,您还年轻,您又是这里股份最多的人,还有的是机会,总有一天易氏这个位置一定会属于您,就算您不是董事长了,您也是最大的股东啊。”
听到她的话,我只是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她肩膀,没有说话。
最后,倒是佳琪哭的一塌糊涂,好像是她丢了位置一般,反倒是我安慰了她好一会儿。
之后我离开易氏后,在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赵州打来的一通电话,他在电话内无比惶恐的说:“小樊,你怎么突然离开了易氏,这件事情你不管了吗?我们怎么办,我们这边的事情该怎么。”
他哭着说:“小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我有些疲惫,走到现在我是真的有些疲惫了,我甚至连责备赵州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抬起手揉了揉眉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我不是突然离开,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董事会卸任了,赵州,现在的我,自身难保,我帮不了你。”
赵州在电话内说:“怎么会这样?小樊,你不是易氏最大的股东吗?你的哥哥是易晋啊,易氏是你们家的,你怎么可能被董事卸任,我知道这次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事情搞成这样,可这是个意外,是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意外,小樊,我太倒霉了,我这一辈子,我以为有了这个项目,我新开的公司就能站稳住脚跟,只要站稳住脚跟,我就一定有出人头地的这一天,可老天爷太不善待我了,到这个时候,不能连你也不帮我啊!”
我疲惫万分说:“赵州,我累了,我真的太累了,这次我帮不了你,就这样。”
在赵州还想说什么时,我已经挂断了电话,之后我便靠在车后座,看着窗外不断往后滑的风景。
在赵州再次将电话打过来时,我直接将手机关了机,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不清楚最后这件事情是怎么处理的,那端时间我我不敢看新闻,我不敢看报纸,这也许是一种自我逃避。
就算我心里对这个职位没有任何的留恋,可人就是如此,听不得失败。
每当我闭上眼,我就能够想到董事会的当天,所有人是用怎样的眼神,用失望的语言来围攻我。
每个人都说我太年轻,说我不行,说我太儿戏,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在别人眼中是如此失败的一个人,如此无用。
是啊。我一直都是失败的,所以我的人生到至今都还是碌碌无为,还在苦苦挣扎,我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去完成爷爷对我的交代。
我想,现在的我也许太让他失望了吧。
失去这个职位,我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舍,可却算得上是对我一次小的打击。
从公司离职后,我便一直闷闷不了,也不怎么爱说话,易晋一直在公司处理长桥那边地事情,也并没有时间陪我,留了于曼婷在我身边。
于曼婷没有安慰我,而是一直试图让我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感兴趣的事。
可我这一辈子对自己的人生目标始终都不太确定,更别说感兴趣的事了。
我没有任何的爱好,也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的我只想呆呆的坐着。
这样一坐一整天,更好。
而被易晋从公司辞退后的江华,在我从易氏离职的第四天给了我电话联系我。他在电话内问我,难道就想这样吗?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哪方面。
江华说:“您就这样放弃了吗?”
听到江华这句话,我莫名想笑,我说:“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江华说:“您就这样放弃易氏了?”
我沉默了几秒,对江华说:“江华,我太累了,我不想要所谓的易氏,我根本不是这一块的材料,这么久以来,你也看到了,有时候,在某一方面,人是要有天赋的,如果没有天赋,永远都是一颗榆木脑袋,说实话,入职易氏后的日子,是我最不开心的日子,因为这份工作并不适合我,我永远也学不会应酬,也学不会八面玲珑,更学不会商业手段,而易氏不可能要一个什么都学不会的人。”
江华又问:“那您想过以后的日子吗?”
我说:“我说得过且过吧,我已经放弃挣扎了。”
江华说:“您的自信好像在短短几天内全部被打垮了。”
我说:“对,走到现在我发现我完全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他又再一次问了我一句:“您真的想好了吗?”
我没有再犹豫,我说:“我想好了。”我想了想,又对他说:“抱歉,连累了你。”
江华也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他说:“我没有任何关系,最重要的是您想怎么活着,如果活着的方式连自己都不快乐,那么人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您也不必为了那一纸小小的协议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我说:“江华,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我手上明明有了一切,可最后,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江华说:“我知道您从一开始就没重视过这一切,这不是您没用的原因,而是您从来没用心对待过,这世上,只要有心,是没有人办不成的事,所以这跟无用没有任何关系,只有想不想,愿不愿意。”
我说:“那你以后怎么办?”
江华说:“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
我说:“那你妈那里,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怎么解决。”
他沉吟了一会说:“这件事情,我可能暂时不会说,这边你不用急,我会解决,我们先各自稳定一段时间再说。”
听他如此,我也说:“好,就按照你所说的办。”
我和江华挂断后,易晋便从公司回来了,我听到他的车停在了楼下,紧接着客厅内便传来了他的说话声,问的是我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仆人似乎是跟在了他身边,谨慎回答说:“小姐今天一天都没怎么从楼上下来过。”
易晋问:“饮食呢。”
仆人说:“吃的也不是很多。”
之后没有再听到易晋说话了,很快他便上了楼。
我听见他的脚步靠近了我房间,他将门推开后,我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易晋怕吓到我,所以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是站立在那看着我,半晌,他松开放在门上的手,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随我一起看向窗外:“在看什么。”
我目光落在窗外一棵玉兰树上,上面已经开了一朵朵白色的花,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突然休息,倒显得无所事事。
我摇头,没说话。
易晋见我如此,又笑着问:“听说过不久,会有个灯会,想不想去看看?”
我说:“好。”
他听到我说好了。眼眸里的笑意加深,这是我这几天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将我从沙发上扶了起来说:“先下楼,阿姨今天准备了你最爱的菜,尝尝她手艺涨了没有。”
我随着易晋下了楼后,阿姨果然已经将饭菜准备在桌上了,于曼婷也在餐桌旁候着,易晋拉开椅子后,扶着我入了坐后,便挑拣了几件开心的事情和我说。
我虽然没有回应什么,不过还是有在认真听,到最后,易晋提起了长桥的事情,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和我提长桥的事情。
不过他不是提的长桥的处理问题,而是赵州的问题。
赵州去找易晋根本不用问是为了什么事情,现在长桥项目那边一团乱,几条人命还压在那里,事故发生时。现场的人还跑得没影,要不要受刑法还是个问题。
他现在唯一的一条路,自然只能来求易晋帮帮他,其实我也早就料到了他会出此下策,但是我不知道易晋是怎样想的。
易晋说:“律师团那边已经和我沟通过,刑罚应该可以免去,人不会有多大问题,至于死者家属,会有点难办。”
我心不在焉的吃着碗内的东西说:“你不用因为我的关系帮他,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他最后会怎么样,我也不想管,而且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易晋替我盛了一碗汤说:“虽然话是如此,可我知道你刚才的话,是气话。”
他说:“你之所以说刚才那些气话,只不过是不想求我而已。”
我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放下手上的筷子,起身就想走,于曼婷想要拦住我,易晋说:“没关系。让她去,等会再准备一些她爱吃的东西送上楼。”
于曼婷听了易晋的话不敢再阻拦,我冷冷看了她一眼,她后退了一步,我从她面前经过后,径直上了楼。
到达晚上,易晋又再次走了上来,手上端着晚餐,我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他看了我一会,陪着我坐了下来,看向我手上的娱乐杂志问:“听说你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很喜欢一个乐队,那乐队退圈很久,不过就在今年一月已经复出,正好后天有个巡演,我陪你去怎么样?”
易晋用的是商量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