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离开洛阳不久,魏玠便抛下了朝中的事务,带着魏宁到吴郡寻薛鹂。
此时薛氏的旧宅已经给了姚灵慧,偌大的宅院,只剩下几个过去能信得过的旧人,其余都是姚灵慧回来安置后才入府的仆从。
薛珂被魏玠逼疯以后,脑子一直不大清醒,姚灵慧念着旧情始终照料着他,谁知第年的时候,他自己疯疯癫癫地栽进河里溺死了。姚灵慧伤感了一段时日,流了几滴眼泪,而后日子依旧过得快活。
纵使姚灵慧对魏玠有千百般不满,仍是拗不过薛鹂喜欢。加上魏玠帮她讨回了薛氏的大宅,又教出了魏宁这样讨人喜爱的小女娃,姚灵慧也早就转变了心意。
薛鹂所住的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艳丽的榴花在苍翠的绿叶间,像是一簇簇跃动的火苗。
魏宁坐在小窗前,白嫩嫩的小手握着笔,一笔一划照着魏玠的教导画石榴花,画出来的花叶惨不忍睹,魏玠并不苛责,耐着性子说道:“不必心急。”
躺在竹席上午后小憩的薛鹂悠悠转醒,半张脸睡得发麻,醒来一摸,脸上是竹席印出的红印子,她连忙摸了铜镜来端详自己的脸,惊叫道:“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魏宁听到声音后也跟着魏玠扭过头去,看到薛鹂的狼狈模样后,魏宁清脆的笑声像是檐角晃动的银铃一般停不下来。直到魏玠拍拍她,说道:“再笑你阿娘要生气了。”
魏宁知道魏玠看着好说话,实则是最说一不二的那个,很快便收敛了笑声。
魏玠坐在榻前,听薛鹂抱怨:“你怎么不推我一下,让我睡得面脸红痕,我一会儿还要出府去……”
魏玠让人备了巾帕和温水,沾湿了帕子后不紧不慢地给她敷上。“只需片刻便好,急什么。”
薛鹂的起床气消了,此刻也渐渐平静,瞧了魏宁一眼,问道:“阿宁在翻什么?”
魏宁说道:“在看阿娘的旧书。”
魏宁哪里看得懂,如今只是会识字罢了,胡乱翻出来,照着书上的字念,有念错了,魏玠便出声纠正她。
薛鹂也没有注意,任由她胡乱地翻,没想到下一刻却听到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念道:“乐安雅士集……”
她念完后不觉所以,继续翻看下一本书,给薛鹂轻轻揉着脸颊的那只手却是停住了动作,薛鹂悄悄去看身侧之人的表情。
魏玠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缓缓收回了手,面无表情道:“好了。”
薛鹂解释道:“那都是好些年前的旧物,我早忘记了,一直不曾收整过。”
魏玠也平静道:“我知晓。”
他当然知晓,当初特意命人来吴郡,只为查探与薛鹂有关的一切蛛丝马迹,这座旧宅都被翻了个干净,任凭薛鹂临走前烧得干净,还是免不了会有疏漏。那些旧人旧物,兴许连薛鹂都记不清了,却让他在许多个深夜里怒火中烧,心神狂乱。
好一会儿了,薛鹂攀上他的肩头,扯了扯他的衣袖,笑得颇有几分没心没肺。“你怎得这般爱计较,瞧着碍眼,我拿去烧了便是,竟还生起闷气了?”
魏玠唇间溢出一声轻飘飘的冷笑,表达他不愿宣之于口的不满。
薛鹂坐起身,说道:“阿宁,去找祖母玩吧。”
魏宁看向薛鹂,又看了看魏玠。
他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