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双剑倚苍穹(十八)
围攻杨宁的三人战力颇为均衡,邱生原本略差一线,但走唐七先生的长鞭最擅群殴缠战,单打独斗却不见多少优势,向云天的魅剑阴狠歹毒,与人交手之时,即使武功略逊一筹,也常常着一门诡异的剑法奇兵突出,令对手饮狠剑下,可是擅长进攻的魅剑在防守上却不免有些轻忽,若对于别人也就罢了,对上杨宁却是自寻死路,杨宁不仅攻守兼擅,更精通比起魅剑剑法更加狠辣的天魔十九剑,以及更加阴毒偏激几分的无情邪剑,向云天魅剑一出,杨宁便一目了然,所以向云天对上杨宁不免束手束脚,这样一来,反而是邱生的双钩攻守兼备,沉稳兼具狠辣,最适合正面猛攻,所以他们三人联手之时,不管有意无意,邱生都主导了七成的攻势,而唐七先生和向云天主要是向杨宁的侧背攻击,协助邱生压缩杨宁的剑势。
其实他们三人联手围攻杨宁不久,邱生便巳经心生悔意,他上阵不过是顺从吴澄的意思,不料却被杨宁激发凶性,这才一步错,步步错,以致双方发展到了不死无休的地步,这可是他始料未及的局面,若有半分可能,他早就抽身而退了,何必要为了唐家和恩主的亲生爱子拼个你死我活呢?
邱生的想法虽然很好,可惜他早已经泥足深陷了。四人缠战之际,杨宁虽然始终没有反击,只凭着精妙的剑法迎战,但是邱生却隐隐感觉到杨宁的剑招有些古怪,虽然只守不攻,招招留有后手。不肯使尽全力,但是剑势中却透出一种古朴稚拙的味道,剑刃上散发出真气隐隐带才几许粘性,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自己双钩。随着时问的推移,丈许方圆之中,邱生只觉杨宁外放的真气越来越厚,手中双钩的攻势也受了影响,开始迟滞起来,渐渐守多攻少。邱生目光一转。只见唐七先生和向云天地攻势也在不知不觉中放缓下来。只是这两人眉宇间的种色郁颇为平静,显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像他们这等级数的高手交战,若不能立刻分出胜负,多半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缠战,一旦如此,若是急于求胜,反而才落败的危险,最稳妥的应对方法就是稳健应战,逐步削弱敌人地战力。等到有十足把握地时候再来一个图穷匕见。唐七先生和向云天郝是江南有数的高手,师承门派源远流长,对这种情形屡见不鲜,更何况现在杨宁处于守势。自己又有后援可以依,所以他们两人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绝对不肯在这种情况下仓促求胜。和他们两人不同,邱生的武功大半是自己苦修得来。在武学见识上虽然不如两人,却免于落入巢囱的危险,凭借着野兽一般的灵觉,他第一个感受到了从杨宁剑势中流露出的深沉杀机。只是
到了这时,他已经是欲罢不能了,每当他想退出的时候,包围在身边的剑气都会生出一种吸力,牵绊他的兵刀,然后,杨宁地凝青便会微妙地逼上前来,让他生出一旦后退,便会霜刃加身的感觉,邱生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强行退出,那么这种隐含的威胁就会成为现实,虽然杨宁有可能会顾念旧情,放过自己一马,但是以他笑面阎罗的骄傲,岂会将自己地生死交到别人手上,所以他也只能死战不退了。
这种艰难的处境却只才邱生能够感觉到,因为唐七先生和向云天都觉得胜算可期,哪才后退的可能,所以根本没有感觉到那种若隐若现的凛冽杀机,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自从武艺大成之后,几乎没有遇见过宗师级数地高手,所以才没有察觉杨宁这钟剑法的厉害之处。如果平烟在此,定会心中了然,杨宁现在施展地剑法乃是化用自无色庵主所创的孤寒剑法第二路“涉深”,虽然招式已经是面目全非,但是那种水深则厉,举步维艰的剑意,却已经有了三成,仅有三成,倒不是因为杨宁对剑意的把握不足,只是杨宁着意降低了剑法的威力,虽然效果差了许多,却是更加隐晦,丝毫不漏瑞倪。表面上看去,邱生三人联手默契纯熟,而杨宁防守的剑圈企发紧缩,不温不火的战局虽然者不出胜利的可能,却也看不出落败的凶险,却不知道杨宁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掌握了大局。就连广渡大师那样的武功见识,也因为身在局外,徒有一双利目,并没有看清实际的情形。
在这种表面上势均力故,实际上杨宁稳操胜券的情势下,一旦局势逆转,当真是所向披靡,石破天惊,而主导攻势的邱生也不免成了首当其冲的倒霉鬼,那朵五色烟花燃起的时候,邱生正好瞧在眼中,心思电转,正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觉眼前一花,凝青剑剑光暴涨,剑势宛若春云乍展,悍然突破双钩的封锁,当胸一剑刺来,璀璨的剑光募然照花双眼,千万缕钢针也似的剑气扑面而来,生死关头,邱生心中灵光电闪,没有使出一向惯用的那种两败俱伤的绝招,双钩上扫下挑,护住周身要害,用尽全部真力向后退去。
两人交手的情形落在唐七先生和向云天眼中,只觉眼前剑光暴涨,寒芒电闪,几乎目不能视,杨宁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正位两人出招换式的间隙,再加上者不清楚杨宁的剑招,所以两人手下都是稍稍一缓,等到剑光稍稍收敛之后,两人才看见笑面阎罗邱生踉跄后退,周身上下,除了胸腹之间尚算完好之外,大半个身体都是鲜血淋漓,数道剑痕形成狰狞的份口,显然伤得不轻。
唐七心中震惊,手腕一翻,就要催动长鞭袭击杨宁,杨宁却也不肯放过他们两人,手中的凝青剑一转,剑势一波三折,宛若水中鱼路。云中鸟迹,变化曲折,杳无痕迹,唐七的长鞭还未回转。凝青剑已经刺向了他的心口。唐七先生眼中精光一闪,弃鞭用爪,伸手扣向凝青剑地剑身,他并非是自恃刀枪不入,而是他手上戴着一副特制的手套,是用天蚕丝识合五金制成。又染成了肉色。若不细看,很难看出他手上还有机关,这副手套的质地足可和宝剑相抗,所以他才敢空手和杨宁较量,而且这一爪是他防身的绝学,看似简单,实则变化无穷,他有自信,不论杨宁地剑势如何变化。都不可能避开这一爪,只要锁住杨宁的长剑,向云天就绝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他们两人早已经习惯联手作战。根本不必事先育量,就可以心才灵犀。
杨宁的应对却是出乎意料,仿佛没有者见唐七那一爪一般,剑势没有丝毫变化。唐七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疑虑,下定狠心抓向凝青剑。剑掌堪堪相接,却只见剑光一沉,间不容发之际擦过唐七的手爪,一闪而没,唐七目瞪口呆,万万想不明白,魔帝是如何在间不容发之际变换了剑招,然后便觉得一阵剧痛从小腹丹田之处传来,他低下头去,正好瞧见薄如霜刀的凝青剑闪电般拔了出去,鲜血汩汩而出,转瞬间已经浸透了周边的衣裳,唐七下意识地再度抬头看去,正瞧见一双冷如寒冰地璀璨凤眼,瞥向他地目光尽是讥诮之色,这一剑入体不过一分,小腹开田也不是致命要害,只要敷药医治,并不会伤及性命,但是对习武之人来说,开田受创却是比死还要难受,不仅伤势缠棉,难以痊愈,一身武功也难免毁去大半,只怕终生不能恢复,唐七一念及此,只觉现飞魄散,心中惨痛难忍,虽然明知杨宁只要再出一剑,就可以取了他的性命,却也顾不得了,捧着小腹跌坐在地上,再也不能起身。
杨宁瞥见唐七失魂落魄的模样,冷冷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再下杀手,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剑刺去,只听一声轻响,却正好拦在向云天的魅剑之前,向云天虽然生性阴狠,和唐七却是多年好友,眼见好发重创,哪里还不焦急,手中魅剑变幻万端,一连五剑刺向杨宁的背心,不料杨宁头也不回,只是反手挥剑,就像背后长着一双眼晴似的,轻而易举地接下了向云天情急拼命的绝招,向云天心惊胆战之余,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自己平生看到的最可怕的敌人,这第六剑竟然再也刺不下去。
虽然说来话长,但是从杨宁反击到连伤两人,兔起鹘落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直到向云天住手不攻,围观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唐伯山脸色铁青,一挥手,一个身手矫健地护卫战战兢兢地扑上前来,伸手去扶唐七先生,刚外触到身体,杨宁那一双冰寒刺骨的眸子便巳经瞥了过来,那武士胆战心惊,唯恐魔帝顺手一剑,将他斩于剑下,手换佩刀,却迟迟不敢拔刀相杭。
杨宁瞧见他苍白的面色,唇边露出一缕冷笑,虽然以他的武功,举手抬足之间就可以杀了这个护卫,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杀死一个无名小卒地兴趣,反而转过身去,青色的剑光宛若春云乍展,刺向向云天的面门。见到杨宁转过身来,向云天心中的戒惧却淡了几分,当下打起精神,四尺魅剑变幻无穷,剑光飞舞,宛若烟云变幻,星月明火,少了几分诡谲,多了几分灵动,一时间,竟然和杨宁斗个旗鼓相当,向云天精神大振,只觉一生使剑,从没才像今日这般淋漓尽致,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自己地剑法和杨宁柏差甚远,开始和杨宁抢攻起来。
那个武士见状抱起唐七先生,转过头便是一阵狂奔,一路上却总觉得杨宁冰寒的目光盯在背上,吓得他手足麻痹,好不容易跑回去,刚刚将唐七先生交给唐伯山,就差点一跤跌倒在地上。唐伯山也顾不得训斥这个武士,接过唐七,伸手检查他地伤势,触目之下,只觉欲哭无泪,唐七的武功虽然并非最高,却是唐氏族人,一向最得信重,杨宁生生毁去了唐七的一身绝学,对唐家的打击可谓惨重无比。心中惊怒之下,唐伯山厉声下令道:“杀,谁能取得魔帝首级,本世子必定让他享尽荣华富贵,封妻荫子。”他如此不吝重赏,四面的士卒和各方势力的护卫几乎都是眼晴发亮,隶属于唐家的势力已经蜂拥而上,其他各势力的护卫高手也都看向自己的主上,眼中尽是希冀之色。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和谐的音符,雷剑云第一个趁着混乱的局势拉着神色迷茫的段越向后退去,更是下了严令,不许那些随从出战。而吴澄虽然目不能视,唇边却透出一缕冰寒的微笑,转头对花无雪说道:“吩咐下去,可以准备起程了,让大家都小心些,我们这位子静公子只怕已经杀红了眼晴,不会记得谁是谁了,要不是邱护卫武功强横,只怕不死也成残废了。”
邱生翻了个白眼,郁闷地看了看身上的剑痕,不知道杨宁是否手下留情,这些剑伤虽然看起来狰狞可怕,实际上却并不重,真气运转几个周天,有些伤口已经开始止住了鲜血,他也不想包扎,懒洋洋地道:“好了,吴先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总该说恰我们听听,要不然我可就下去找那小子报仇,他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的主意,到时候只怕你就要大难临头了。”
吴澄微微一笑,道:“邱护卫不用着急出战,杨家和唐家都是最喜欢以众凌寡,咱们势弱力微,帮不上别人的忙,看看好戏还是可以的。”却是避开了邱生的疑问,邱生知道他的脾气,若是不肯说,那是无论如何也逼问不出来的,所以再度翻了一个白眼,看向被困在人群之中的杨宁,开始猜测是否能够相助杨宁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