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庵主神情变幻良久,才冷冷问道:“贫尼早已不问世事,紫霜师侄乃是入世之人,为何到我这无色庵一行?”
颜紫霜明眸顾盼,含笑道:“师伯虽然是出世之人,可是却是平烟师姐的引路人,若是有人令平烟师姐身负重伤,险些葬身洞庭,莫非师伯就不想替平师姐讨还公道么?”
无色庵主神色剧变,身上衣衫无风自动,刻骨的寒意杀机透体而出,竟是有不能自持之态,嘶声道:“烟儿武功高强,能够将她重伤的不过十数人,可是这些人不是她的长辈就是宗师级的人物,怎会和她过不去,你莫非是胡言乱语么?”
颜紫霜肃容道:“弟子怎敢欺瞒师伯,平师姐是和一个名叫子静的少年比武时候受了重伤,唉,也是平师姐心软,喜爱那人一身绝艺,惺惺相惜,手下留情,才会被人所乘,否则同辈之人,有谁能够将平师姐伤成那个样子呢?师伯若是不信,过些日子那叫做子静的少年就会被燕王麾下的燕山卫大统领西门凛押解到信都去,原因是他竟然行刺燕王世子不遂潜逃,到时候师伯可以去问问子静,弟子所说是否实情。”
无色庵主闻言神色先是震怒,但是过了片刻却又平静下来,淡淡道:“紫霜身负重责,一向忙碌得很,怎会为了烟儿受伤这种小事前来打扰贫尼的清静,你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言,同为翠湖弟子,贫尼自然有守望相助的义务,只是贫尼避世已久,只怕不能遂了你的心愿。”
颜紫霜也不掩饰,含笑道:“弟子想求师伯出手,在江水之上截杀幽冀燕山卫统领西门凛一行,旬月之内,西门凛就要接了子静返回信都,若是师伯肯出手,不仅可以替平师姐报仇雪恨,紫霜还愿以此玉佩相赠,不知道师伯意下如何?”说着,双手奉上一块晶莹美玉,神态极其郑重。
居重早在颜紫霜进来之时便知道自己竟然得知了不该知道的隐秘,若依照他的心意,应该避开才是,可是偏偏颜紫霜有意无意挡住了门口,而无色庵主却没有任何示意,更何况他对无色庵主敬重非常,若能知道庵主一些往事也是心中之愿,所以只是避让到一边,却是竖耳听着,浑然未察颜紫霜唇边露出的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听到颜紫霜以美玉相酬之时,他心中便觉蹊跷,仔细看去,那块美玉虽然贵重,单最多不过是千金之物,别说师父从不在意这些世俗之物,就是自己从前费尽心思弄来送给师父的书画字帖,早已经价值连城,居重完全不以为无色庵主怎会将这块佩玉放在眼里。
岂料就在他心中腹诽之时,无色庵主那一双原本几乎毫无感情的眸子突然寒光四射,不仅双手接过那块羊脂美玉,神色间竟是激动非常,忍不住摩娑片刻,神色才终于恢复平静,淡淡道:“还恩令珍贵非常,理当珍如拱璧才是,想不到宗主竟会给了你动用还恩令的权力,你应该知道就是宗主一生之中也只能动用三次,如果贫尼记得不错,宗主为宗子之时就已经用过了一次,这次机会你便这样浪费么?”
颜紫霜恭谨地道:“弟子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动用还恩令,若非得到宗主许可,弟子绝对是不敢劳动师伯的,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弟子力有未殆,只得请师伯出手,其实就是师伯拒绝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还恩令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师伯失手,紫霜的一番好意就反成了歹意。”
无色庵主扬眉冷笑道:“你也不必学着你师尊的性子,用什么激将法,若是贫尼以为此举不妥,纵然可以轻易得手,却也不会贪图这块还恩令。
颜紫霜微笑道:“此事不妨,不若等到师伯杀了西门凛一行之后,再收下这块还恩令不迟,如果师伯不幸失手,或者不愿下手,就当作没有这回事如何?”
无色庵主虽然听出颜紫霜话语中的激将之意,却也不恼怒,淡淡笑道:“你的性子倒是和秋心相似,只不过却是少了几分火候,宗主若是用起人来,便是占了你的便宜,也往往令人觉得反倒是她吃了亏,便是我和她生来不合,相对之时,也常觉如饮醴酒,你却是差的远呢。你的好意贫尼领了,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杀几个人便可得回还恩令,这已经是天大的美事,贫尼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这令牌你先拿着吧,待贫尼取了那两人的人头之后,就会来收取这块还恩令。”
说罢手掌微动,那块美玉已经缓缓飞出,颜紫霜伸手接过,面色却是一变,只见原本洁白无瑕的玉佩上已经多了龙飞凤舞的三个章草字迹——“平月寒”,方才明明未见无色庵主有何动作,却无声无息地在这羊脂美玉虽然外表温和圆润,内在却是至坚至刚,无色庵主只以内力在上面镌字,却又丝毫不带烟火气息,这等功夫就是比起宗主也是相差不远,若是她能够学全太阴剑经,必然胜过宗主几分。怪不得当年失去宗主之位,就以这位师伯最为激愤,更是不愿接受翠湖外围弟子的奉养,而是孤身到了此地,甚至出家为尼,可见她心中激愤,若能够得到还恩令,从而得以提前返回翠湖,必然能够满足她生平夙愿,翠湖得一大助力,这块还恩令使用起来也是物有所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