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朝越乘坐的是专用电梯,苏慕斯跑出来时,只来得及透过电梯门门缝看见他的衣角,随着电梯门关闭,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视野中。
员工电梯停在十八楼,苏慕斯按了向下键等待,可能正好有人在使用,电梯下来得极慢,每下一层都停了好久。
她等不及,再等曲朝越就走了。来不及思考,苏慕斯推开步梯门跑下去。
专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曲朝越一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走出来,不疾不徐,步伐稳健。
杨志打开车门候在一旁,曲朝越微微俯身,临上车前却忽然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望去。
似乎在回应他的期待,电梯旁沉重的步梯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率先闯入曲朝越视野的是一只干净的小白鞋,这双鞋他曾握在手上为苏慕斯穿过。
视线往上,如他预料中的脸映入眼眸。他不自觉勾起嘴角,下意识转身迎向她。
一口气跑了七层楼,苏慕斯手捂在胸前气喘吁吁,好在赶上了,曲朝越还没走。
她边跑边向他喊:“曲朝越!”
她的呼喊声音清脆,宛如黄鹂。曲朝越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也有如此悦耳的发音。
苏慕斯跑得有点急,脸蛋因为奔跑而微红,好在曲朝越往前快步走了几步,缩短了她奔跑的路程。
站定在曲朝越面前,苏慕斯的理智逐渐回笼。刚才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似乎抢占了大脑的主动权,支配着她直接追出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追上他,要和他说……
是要说什么呢?直到这一刻回过神来,她发现她根本没想到要说什么。
剧烈运动后苏慕斯心跳很快,呼吸声有点重,嘴唇动了动。她一直自诩巧言善辩,这一刻却找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曲朝越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轻声:“别急,我不走,你慢慢说。”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苏慕斯感觉自己逐渐开始平静。
回想刚刚的事,苏慕斯将自己一时的冲动归结为对曲朝越的感激。
若被李锦曼的奸计得逞,晨曦被她抢先发表,辰娱为了维护公司名声根本不会允许她发声。在李锦曼和她之间,她毫无疑问会成为辰娱的弃子。
一想到这些后果,愤怒、无力、不甘又重新涌上心头。
要不是曲朝越及时出现,她根本没有机会捍卫自己的作品。尽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曲朝越只是做了作为辰娱的负责人应该做的事,维护的是辰娱的长远利益,但于情于理,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她应该懂得感恩。
说服了自己,苏慕斯的姿态变得坦然:“作为辰娱的艺人,晨曦的创作者,我想为今天的事谢谢你,曲总。”
这个称呼令曲朝越感到不舒服,深深地看着她:“特地追出来,就只是为了道谢?”而且是以辰娱艺人的身份,如此界限分明。
也许不是,苏慕斯心里隐隐有个别的答案,只是她下意识回避着,不敢去细究。
她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看到敞开的车门,忽然意识到他今天原本要去鸿畅开会的,想来现在是要赶过去开会,连忙说:“你是要去鸿畅吧?我没什么事的,不打扰你了。”
曲朝越的大脑还在计较她客套的称呼。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是辰娱,她唤他“曲总”合情合理。集团内部曲氏旁支势力盘根错节,接手集团以来他始终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公私分明。
但此刻,他不想分得那么清楚。实际上,公与私的界限在他出现在辰娱的那一刻已经不存在了。
在她转身之际,他忽然伸手拉住她:“你以为随便一个艺人出了事,我都会过问吗?”
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强劲有力,仿佛昭示着主人的情绪。苏慕斯看着曲朝越深黑的眼眸,这个问题她不需要回答,因为答案昭然若揭,是否定的。
只是她潜意识地不去深思这个问题。
苏慕斯转回来,面向他:“我知道,你帮我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是看在两人之间那红本的面子上,对她施以援手。对他而言,这不过是稍稍动动嘴皮子的事。
但她不明白曲朝越此刻提这个要做什么。
曲朝越:“你明白就好。”
苏慕斯看着他,以为他还有话说,结果他就沉默了。这就完了?
苏慕斯觉得曲朝越有点莫名其妙,结合他的话思索了一番,觉得他是不满意自己这种形式化的道谢,毕竟跟公司那些老油条对他的恭维相比,她拍的彩虹屁显得毫无诚意。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讨功劳,实际是在点拨她,要她在这段契约婚姻上更卖力演出,尽好当妻子的义务。
苏慕斯回顾当曲太太的时光,发现自己确实完全没有尽到当妻子的责任,就连最基本的一顿饭都没有为他做过。这样看来,曲朝越花八千万娶个三年的挂名老婆,着实亏大了。
苏慕斯一副“我懂了,我检讨”的表情:“你去鸿畅要多久?今天回家吃饭吗?”
似乎是没料到苏慕斯忽然提出这个问题,曲朝越微怔。
苏慕斯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尽一尽自己的义务,争取不让他太吃亏:“我的工作大概告一段落了,本来想说如果你今晚回家吃的话,我亲自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也当是感谢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不过你赶不及的话就算了,下次也……”
曲朝越:“来得及。”
苏慕斯话没说完,还没反应过来:“啊?”
曲朝越补充:“会议内容不多,花不了多少时间,可以回家吃。”
苏慕斯点头,和他约定:“那今晚见。”
“嗯,今晚见。”
宾利以时速120公里的速度行驶在高速路上,两旁路牙快速倒退。
车窗紧闭,车内听不见半分杂音,只有车外剧烈摇晃的树木昭示着风有多大。
曲朝越笔记本摆在腿上,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鸿畅准备的会议演示文稿。
左下角演示文稿显示的页数足足一百多页。
曲朝越:“会议时间预计多久?”
杨志:“原本计划开三个小时。”
曲朝越:“太久了。通知他们压缩到一个半小时。”
“是。”
一个小时后,曲朝越一行到达鸿畅大楼,鸿畅管理层早早候在门口,浩浩荡荡地迎他们进去。
进了会议室,曲朝越落座主位。
鸿畅总经理薛总代表管理层说了几句场面话,开始为会议的事说情:“曲总,这会议时间能不能酌情延长一些?您知道,这次这个项目金额巨大,涉及面广,内容非常多。”
曲朝越直接打开桌面放好的纸质资料看了起来,头也不抬:“那就长话短说,捡重要的讲。”
薛总还想说点什么,曲朝越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们是上市公司,时间就是金钱。我要的是效率,而不是冗长而无意义的会议。”
薛总到嘴边说情的话咽了回去:“是,曲总说的是。”
曲朝越抬手腕看了看手表:“记住,就一个半小时。开始吧。”
演示文稿投影到大屏幕上,页数已经缩减了一半,可见鸿畅接到命令后急急做了缩减。
会议争分夺秒地开始,另一边,苏慕斯在超市进行了大采购,回到了临海别墅。
这是她第一次进别墅的厨房,厨房很大,面积是她金雅居小厨房的十倍,足够她施展拳脚。
将买来的食材放到厨台,苏慕斯打开橱柜,将要用的厨房用具一一拿出来,视线落到柜子角落的锦鲤茶具上,这一套茶具很完整、崭新。
当时曲朝越拿给她的时候,她正在忙着别的事情,无暇细看,以为是他帮她把金雅居那套茶具带过来了。
现在才发现,这套茶具的杯子没有缺口,不是她那套。应该是他重新买来的?高品质定窑茶具不好买,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不管怎样,都是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