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爆发,拽着盛绥的衣服,猛地往墙壁上一推,“说话!我家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盛绥被背后的凉意冰得清醒万分,又痛苦万分。他实在无法面对年轻人的眼睛。
“有。”
残忍的回答。
惊讶,悲伤,难以置信…… 更多的是气愤。诸多情绪涌上来,季维知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揪出一道道皱褶。
“所以,你找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是因为你觉得愧疚?”
盛绥眼里深不见底:“是。”
依旧是短短一个字。
“勤盛原来真是我爹的东西?” 季维知眼睛红得不像话,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泪来,话却开始语无伦次了:“为什么…… 前朝给你们家的那些封赏用着还不够吗,一定要靠抢别人的东西?盛绥…… 为什么啊!”
盛绥徒劳地阻止:“别这样。”
“那你告诉我应该哪样?” 季维知深吸一口气。
对方又沉默了。
季维知最不爱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是为自己好,可又什么都不说。
就像当初临出国时那样,明明是因为受重伤,明明还有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的苦衷,可这个人就是一直憋着。
旧仇新账一起算,季维知攥着拳头:“我爹连命都给出去了…… 你说过你很尊敬他……”
可还是说抢就抢,哪有这样的?没有这个理。
盛绥当初写 “万事殊途,但此道不孤”,季维知本天真地信殊途同归。然而殊途就是殊途,盛绥是盛权的儿子,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走上同一条道。
“之前,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不说?” 季维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往外蹦话,“没有什么比你盛家的财富更重要是吗?哪怕是我,也是利用后就能丢的东西,是吗?”
盛绥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紧闭上双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小孩正在气头上,他要解释的事情太多,季维知没法冷静地听。
“盛,寻,山。” 这表字很少有人叫,如今被季维知一字一句咬出来,竟像是染上了窗外的霜雪,“我之前还以为我对你而言,多少是不一样的。”
季维知说着,忽然高高地挥起拳头,惹得在场都骚乱起来。
因为有盛绥的默许,没人敢拦这小兔崽子。好在盛绥的家丁还算懂事,适时把一众人都请了出去,就说抱歉招待不周,还请大家早些回去,以免误了宵禁。
不消一会屋子就空了。偌大的饭店,一片死寂。
盛绥毫不避闪,甚至微微凑近那拳头,巴不得一下打得越狠越好。
早在他们第一次重逢,盛绥就欠了季维知一下。如今兜兜转转,本以为再也不用还了,没想到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盛绥数着秒,等重拳落到自己身上。
不知道维知会打哪里,打哪都好,只要能让他出气。
三,二,一。
许多个三秒过去,预想的疼痛都没发生。
咚!
盛绥猛地睁开眼,惊惧交加,却发现脸边的墙壁上杵着青筋暴起的拳头。
指节狠狠地打出脱落的白灰,关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红发青。
——哪怕气愤至极,季维知这使劲浑身力气的一拳,还是没舍得落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