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大耳刮子打得清脆,一声脆响听得大清早起床看热闹的邻居脸上隐隐作痛,还有人嘀咕一句“这孩子怎么连自己姐姐都打”得到周围人的低声附和,被虞瑜冷眼一扫,赶紧低头闭嘴装孙子,捂着脸匆匆散了。
吴女士小跑几步过来扶起女儿,努力憋红眼圈,对虞瑜大吼:“你干什么,快点道歉!”
“真对不起,没摔到吧?不过摔坏了也是你自己活该。”虞瑜双手插兜,嘴里说着不伦不类的道歉话,脸上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斜着眼睛看向吴女士,“还有,你没资格和我逼逼,回去记得买瓶胶水把嘴黏住,免得哪天走路上被人套麻袋。”
吴女士被他呛得说不出话。
她说不出话,她娘家的一个中年大妈站出来替她发声,“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的公司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她领导同事人脉多着呢,回头活动活动关系,你信不信能让你大学都上不去?”
这群人可能觉得和“世界”两个字扯上关系的就是牛逼,管它是倒第一还是正第一。
而且虞瑾都混成那样了,还能有什么关系?一个等着倒闭逼她辞职的新部门吗?
虞瑜冷笑,“我怎么不记得世界五百强里有泼妇公司?好像也没有医闹公司和撒泼打滚公司吧?”
虞父拦住匆匆从客房出来的妻子让她去厨房泡茶,自己稳坐不动,看了儿子一眼,没打算制止。
吴女士娘家的亲戚围着他指指点点:“在你爷爷葬礼当天这么闹,太不孝顺了!”
“不孝顺?我在我爷爷葬礼当天收拾颗老鼠屎,怎么不孝顺了?”虞瑜一扬下巴,“我文盲,您老人家给我好好科普科普,我怎么不孝顺了?哪位入土的先人规定的?你吗?还是你?”
被他一个个指过的大妈们脸色涨红,气得说不出来话。
她们没话说,虞瑜却还没说完,平时面对男朋友以外的人的少言寡语似乎都是为了积攒怒气值,只为了在特定时刻爆发,“那个吴什么来着?倒是你——早和我伯父离婚了,让你和后面那群猫猫狗狗进门都是看在伯父的份上,这个时候就应该闭嘴,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表面再怎么孤僻死宅,那也是后天形成的,骨子里天生的脾气还是随他父亲,真发起火来天王老子都敢揍,何况是这个看在爷爷的份上才勉强给留三分面子的堂姐。
“这,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杜栩尴尬地站在门口,一只手维持着敲门的姿势,悬在门板旁边还没敲下去。
为了躲开熊婉,他特意五点半起床,换好衣服给杜母留了张字条,上书“上天入地,没丢没死,活得滋润,不用找了”十六个大字,往他妈门上一贴,背着书包跑没影了。
杜栩觉得他这是近朱者赤,和学神混了一个多学期,四字短句张口就来,努力努力可以冲击一下诺贝尔文学奖。
这个时间天不算太黑,路灯也没灭,四中周边各大早点摊和早餐铺的摊主早早起床开始忙活,杜栩随便买了两张馅饼填肚子,看时间还早,干脆跑虞瑜家想看看人回没回来,结果刚到门口就见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虞瑜倒是不介意,“没事,进来吧。”
杜栩在一群中年大妈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进门,很想问虞瑜他是不是和家里出柜了导致被关两天小黑屋,调侃的话语在看到一张黑白遗照时全被他死死踩在脚下,踩得稀碎。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爷爷,他……你节哀……”
虞瑜胳膊上带着黑袖套,他没接话,而是看了眼时间问:“你不去学校?”
“没事,我不怕旷课。”杜栩答非所问。
“随你。”虞瑜低声对他说,“不走就坐一会儿吧,那群老女人说什么你都别搭理。”
“哦,好……来宾是要戴白花的吧?”杜栩放下书包拘谨地和虞父打了个招呼,左看右看,从门口鞋柜上的盒子里拿了一朵白色的纸花,用大头针别在衣服上,然后从一把线香里抓了三根,在旁边的白蜡烛上点燃,鞠了三个躬,把香插到香炉里。
“你是杜栩?”虞母从厨房里端了一壶茶水出来,看到杜栩坐在客厅里吃了一惊,看了儿子一眼,“你怎么来了?”
杜栩站起来,“我来看看虞瑜回家没,昨天他手机关机了,李微说他请假。”
“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了,虞瑜没事,昨天只是手机没电了。”虞母说完,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快去学校吧,这马上就七点了,早自习别迟到了。”
“没事,今天学校给我们校队放假训练。”杜栩抬头对虞母笑了笑,早就打好的草稿吐出来没丁点儿磕绊,他见虞母看着自己的书包,又补了一句,“训练下午才开始,本来早上我打算去图书馆呆一会儿……虞爷爷挺照顾我的,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那好吧……车一会儿就来,别耽误你正事就好。”虞母转身走后,杜栩给李微发了条短信请假,在班级群和校队群里留言有事找他就联系虞瑜,关掉GPS后麻溜关机。
“你要翘课?”虞瑜皱眉道,“你不用陪我,我没事。物理在讲新课,落一节再跟不容易。”
“反正我就是去了也跟不上……而且不止是陪你,虞爷爷对我挺好的。”杜栩看着那张黑白遗照,“我是真的想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那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翘课翘得这么怂?”旁观了全程的虞瑜如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