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师兄笑了笑:“我刚出来没多久呢。算了,不给大家添晦气了。”
王汀直接伸出手去,帮齐师兄推垃圾桶:“你这话说的,这算什么晦气啊。师兄,再过两年你就能重新注册资格证了,还是齐一刀。”
齐师兄想要阻止王汀,她却不愿意松开垃圾桶。周锡兵伸手过去帮忙,将垃圾桶往外推。盖子外边透出了一点儿墙纸的边,大约是有人家重新装修了,所以落了不少建筑垃圾,沉重的很。
齐师兄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表示:“哟,今天可是让我捡到大便宜了。这位帅哥,劳驾你了啊。”
周锡兵笑了笑:“你太客气了。听王汀常说起你,水平高,医术好,一早我就想认识你了。”
齐师兄脸上一派坦然:“王汀向来只说人的好话。我哪里行啊。可以了,到这儿就行了。”说着,垃圾车的抓手就伸了出来,垃圾桶中的垃圾被全都倒了进去。齐师兄催促王汀,“行了,今天你有事儿我也有事。等哪天你有空的话,咱们再联系。小苗苗还得接着治疗,我得南城留一段时间。”
周锡兵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那哪天有空的话,齐师兄跟嫂子孩子一块儿出来吃个饭啊。”
齐师兄微微一笑。直到此刻,才能从他苍老而疲惫的脸孔下显现出点儿温文尔雅的影子。
往陆娴家去的路上,王汀微微地叹了口气:“你也猜到了吧。齐师兄就是那位家里孩子被患者家属用开水严重烫伤的医生。事情发生以后,对方想私了,齐师兄坚持要上法庭。结果幼儿园的监控有死角,没能拍到对方的正脸。原本答应作证的成年人到后面又都含含糊糊起来。小苗苗的同学倒是争先恐后地想作证呢。可惜孩子的话在法庭上没效果,那件案子拖了有一年多。对方一直逼着齐师兄,不肯私下解决的话,他们家就不掏钱。
最后法院判了,他家还是赖账,有钱买房子买铺子,就是不付民事赔偿。齐师兄在的那家医院正好搞体制改革,不管职工子女的医药费了。齐师兄去老赖家要钱,却被羞辱了。对方当着他的面拿打火机烧钱,就是不给他。结果两边闹起来,引起了火灾,那人严重烧伤,齐师兄也被判了一年。人被医院开除了,从业资格也没了,现在还有个孩子等着他想办法挣钱治烫伤。”
周锡兵没有吭声。因为王汀在自言自语一般:“很多人都说怪齐师兄太较真。他当初为着论文署名的事情跟导师闹翻了,在整个南省的医学界都混不下去。后来到了医院里头也是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给病人开高价药,也不忽悠人家做大检查。结果呢,旁人都排挤他,觉得他不合群。病人也觉得这个医生不负责任,不重视他,直接报复到小苗苗头上去了。我一直相信一句话,坏的制度能把好人给逼坏了;不肯变坏的人就会被利益共同体给排挤出去。”
周锡兵伸手想要摸王汀的脑袋,又突然间回想起自己才刚刚推过垃圾桶,只得作罢。他问了一句王汀:“今天,你们单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正常处理而已。”王汀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分管人事工作的副主任跟人事科长都停职了,总局也一样。嗯,出了事情都是底下人能力不足,没有深层次地领会领导的指示精神。反正自古皇帝都是被妖妃跟奸臣带坏的。”说到后面,她紧急地刹了车,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下去。
周锡兵喊了一下她的名字,等她侧过脑袋看着自己时,才正色道:“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不美好的事情,但是,同样的,也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你看,你师兄没有自怨自艾,当不成医生了也想办法努力工作挣钱给孩子治病。你们单位的情况,最起码的,你就在努力地工作啊。”
王汀笑了笑,心中涌现出淡淡的悲伤。她想,这个人肯定不知道,他们人事科长的下台,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是会对别人发出攻击的。
这一晚上,出乎大家的预料,神秘人没有再联系陆娴。这个人好像真的打算将陈洁雅给放走了,再另外给陆娴物色一条新的小狗。陆娴结结巴巴地强调:“我真的没有什么讨厌的人了。我发誓,除了恐怖分子什么的,我真的没有什么具体的讨厌对象了。”
她的手机小陆陆对着王小敏唉声叹气:“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啊。我试着跟对方手机讲话,可是它不理我,还嫌弃我事儿多。那个手机好恐怖噢,它好像非常喜欢看这些东西,还兴奋得哇哇怪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手机。我们手机里头也会有这种坏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