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继续这般大声的喊叫,会将你的阿母吵醒,你想她担忧吗?”
付臻红的语气平缓,不疾不徐,清悦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悠远的空寂,像是宁静而又温和的流水下那澄澈的月光。
这声音传入到人的耳朵里,仿佛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能让内心慌乱不安的人得以放下紧绷。
原本还试图挣脱楚留香束缚的沐流儿在听到付臻红的声音之后,立刻就停下了挣扎,也停下了毫无意义的喊叫。
他朝着他阿母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第一眼便注意到了站在床榻边说话的这个白衣僧人。
是一个和尚。
长得十分好看,声音也格外好听。
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白色的衣衫不染一丝灰尘,仿佛跟他们这种身份卑微的穷人完全不在一个世界。沐流儿看着这个白衣僧人,不禁想到了在一个穷秀才那里听到的两个词语,秀逸和高雅。
“你是谁?”沐流儿几乎是脱开而出。
话落之后,不等对方回答,沐流儿自己就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个僧人既然是跟这个抓着他的大哥哥一起来这里的,那必然就是这个大哥哥的好友。
所以他这问题实在是问得幼稚和可笑。
事实上,虽然沐流儿看起来很瘦小,像五六岁的小男童一样,但其实他已经快十岁了。生活的窘境让他不得不逼迫自己要早早变得成熟,心态也尽可能得向老成靠拢。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他现在这个年龄,就算是幼稚也是符合的,但是沐流儿还是不愿意自己与这两个字沾上边。
他想快点长大,只有长大了,在任何事情的时候才能方便得多。他可以依靠体力去赚钱,照顾阿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不但保护不了阿母,还被人提着后衣领,挣脱不得。
想到这,沐流儿颇为懊恼得瞪着楚留香,五官未张开的脸蛋上,那眉头顿时都皱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楚留香挑了挑眉,问了一句:“还记得我吗?”
虽然是这么问着,但无论是楚留香,还是沐流儿,其实都非常清楚,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沐流儿自然是记得的,不然也不会在看到楚留香的第一时间就慌张逃跑。
沐流儿混迹在南街这种地方,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在认清楚了眼下的局势之后,主动示弱的乖乖回道:“记得,但大哥哥你可以先放我下来吗?”
他喊着楚留香大哥哥,圆圆的大眼睛轻轻眨动着,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这瞬间便让楚留香想起在花灯会那晚这小男童所表现出来的状态。
不得不说,沐流儿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若不是知道了这小男童做得那些事,楚留香都看不出来这样单纯的外表下,竟是藏着许多不太正当的小心思。
楚留香就这么盯着沐流儿看了好几秒,他的模样俊美,面容英挺,气质是飘逸优雅的。平日里他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恣意又随性的潇洒,但是一旦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个人的时候,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势便会让人感到紧张和压迫。
沐流儿到底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即便他脸皮厚,已经习惯了欺骗和伪装,但是还没有达到干坏事被抓包后镇定自若的程度。
所以此刻,在偷取了楚留香的玉佩,又被这个正主找上门来之后,沐流儿不可谓不慌。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被楚留香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额头上也泛出了汗水。
楚留香感觉到了沐流儿的情绪变化。
付臻红也感觉到了,但他并没有参言,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直到后面,沐流儿实在顶不住了,才耷拉下脑袋,冲着楚留香说了一句,“大哥哥,对不起。”
楚留香听到沐流儿这么说以后,挑了挑眉,这才先暂时松开了手,放下了沐流儿。
双脚重回地面的踏实感让沐流儿的慌乱少了些许,他咬了咬牙关,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话落之后,他垂在身侧的手还无意识攥紧了,看得出来,还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