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死在眼前的惨状成为了他的心魔,他总是魂不守舍地蜷缩在房间角落里,浑身发抖地回想着那一刻。
那时温母就会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让他缓缓镇定下来,还会为他端来一杯甜牛奶。
那是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所体验到的唯一的甜。
直到一周后的一天。
宋泠鸢刚吃完早饭,就听见段易寻忽然推开椅子站起身,向温父与温母告别。
“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以后等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必定不会亏待二位。我已经联系了人来接我和弟弟,现在我们该走了。”
温父与温母皆露出惊讶的神情,劝他们留下,但耐不住段易寻决绝地拉上宋泠鸢,转身就要走。
“我们去哪?”宋泠鸢与温母依依不舍拥抱告别后,迷茫地跟上段易寻,依旧不知道他的安排是什么。
“你难道准备一辈子都像老鼠一样躲在地下?”
段易寻率先走出地下室,站在工地上,在漫天的阳光下,眯起眼睛看向一周前的事发现场。
又回头嘲讽地看了宋泠鸢一眼:
“我联系了舅舅,我会以父亲在外区的资产为利,让他暂时将我们收容,再从长计议如何报仇。”
宋泠鸢与段易寻相差三岁,一个随了父亲姓,一个随了母亲姓,自小便性格相异,不像兄弟二人,很少想法相同。
但这一回,宋泠鸢却同意了段易寻的说法。
他亦想为父母报仇。
于是他没再多想,跟着段易寻走出了施工地。他们顺着大路走了很久,终于走到段易寻与舅舅段东约定的地点。
段东很快就到了,见四下无人,迅速将他们二人塞进车厢,带回了城市另一端的私人别墅里。
但宋泠鸢没想到,他在舅舅家仅仅住了不到三天,段易寻与舅舅的“合作”就破裂了。
那天晚上下班回来,段东匆匆推开门,将他们二人朝外赶:
“你们两个狗东西快给我走!有人在调查你们的去向,调查到老子头上了!你俩爹妈自己死了,可别祸害到老子!”
“段易寻,快走,听到没?我不要你爹的钱了,老子还想活命,你们千万不要说见过老子!”
段东粗暴地将他们二人不由分说地赶出了家门,最后的良心,是给他们一人塞了几百块钱。
接下来的三个月。
宋泠鸢很难具体回忆起,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段易寻没有选择与他分道扬镳。宋泠鸢知道,那是因为段易寻觉得他还有用。
整个A市,都没有亲戚愿意收留他们,生怕惹祸上身。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寒冷飘雪的深冬里,揣着几百块钱生活费,被迫分头去找可以赚钱维生的方式。
宋泠鸢的父亲,生前是A区最高委的委员之一,而母亲,是当时联合会的副会长。他与段易寻在此前,都过着极其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日常衣食住行都有佣人服侍,这么大了从没有求过人,更没有被人看低过。
可那段日子,他们却要日夜不停地、低声下气地求人,求路边店铺的老板们,能收他们做一些最低级劳苦的工作。
但没有人愿意冒险招收两个来路不明的童工。
直到有一天,一家餐厅老板辱骂他们耽误生意,暴躁地一脚将段易寻踢出了门。
刺骨的寒风里,小巷的石板路上,段易寻从地上爬起来,沉着脸看着宋泠鸢,恶狠狠说:
“我对天发誓,我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再去求这些卑贱的平民一次!”
“宋泠鸢,我已经想到赚钱的法子了,如果你还想活的话,就跟我走。”
宋泠鸢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群十七八岁、人高马大的男生,忽然不知从哪儿出现,堵住了巷子口,又一步一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