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卿尘感到不可思议,猛然睁开已经阖上的双眼,当即露出尖牙,表达不满:“你不准动我的头发!”
“话说晚了,梳好了。”
然而,万苍哼起了小曲儿,三下五除二地帮人绑好了发带,顺手摸了摸过卿尘的脑袋:“你看,就该是我照顾你吧€€€€你不是能用法术吗,弄点儿水,或者弄个镜子照一照,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过卿尘双指轻叩,沉默地化出一面水镜,然后转首,左看右看。他不得不承认,万苍的确很会梳头发。
€€€€帮他梳头发。
不仅如此,家里的一切事务,从做饭到打扫,再到维持生计的挖灵药,与去集市上换钱采买,一直是万苍在做。
水镜“砰”的一声破碎了,炸了二人一脸水花。
万苍抹了把脸,桃花眸亮晶晶的,哈哈一笑:“正好冲凉啦!”
过卿尘如同赌气似的,盯着指尖。
法术又失灵了。
他只有一半的修为,法术时灵时不灵,在修行方面还能指点一下万苍,在生活方面,忘记了便捷常用的法术,只晓得自己是蛇,已经变回了实打实的生活白痴,的确需要万苍手把手的教。
做人真麻烦。
起初,过卿尘想到吃饭要用筷子就头疼,想到还要天天束发,恨不得赶紧变回能装死的小白蛇……奈何万苍不肯。那人絮絮叨叨的,拉着他,求着他,每日非得教他一些生活常识,才能感到放心,说是“学会这些,即使分开了也能照顾好自己”。
过卿尘不屑一顾,却兀自沉默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算太舒心,但也算不上糟糕……谁能把他们分开。
或者说,谁敢将他们分开?
只要法术不失灵,那些魔族和坏心眼的仙门弟子,他见一个咬一个,见两个咬一双……谁也别想当着他的面,把这个傻乎乎的少年带走!
接下来,万苍依旧每日早起,翻山越岭地挖药,但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练剑。过卿尘不再日日待在家里,会陪着万苍一起出门,出言指点。
后来,万苍送了绢帕给过卿尘。过卿尘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将绢帕紧贴心口收好。
再后来,万苍拉着过卿尘结成道侣,在简陋的茅草屋里吃了顿,然后拜了天地。过卿尘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人,没有拒绝,只是暗中发誓“要拼尽一切,保护好他的道侣”。
至于“道侣”是什么?
……大概是这世上最最喜欢的人吧。
过卿尘似懂非懂,本能依赖着万苍,只是嘴硬的不肯承认。二人早出晚归,回到茅草屋吃饭,而后洗漱,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度过了一段平静而美好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
某一天,过卿尘早上起来时便说“身体不舒服”,一反常态地没有跟万苍出门。等到万苍傍晚赶回家,抬头便见到茅草屋上方的天空中,阴云密布,天雷滚滚。
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人站不稳脚跟。
万苍冲进房间,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没有看到那条小蛇,瞬间慌了神:“小白……小白!你在哪儿啊?!”
四下唯有雷声嗡鸣,没有回应。
万苍放下了背篓,一把拿起鸿念剑,跑到最近的后山寻找,终于在密林里见到了过卿尘€€€€那人站就在树身般粗大的紫雷下,银白发丝凌乱,衣袍被劈得焦黑破碎,整个人伤痕累累,浑身是血,正咬紧牙关,跟精准落下的劫雷抗争着。
“小白€€€€!!”
某道人影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了林中。
过卿尘独自挨着雷劫,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呕出不知道多少口血,抬眸望向奔来的万苍,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忽然瞥到了头顶的天雷忽然改变方向,劈头盖脸地朝着万苍砸下,当即吼道:“你不要过来!”
这是他的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