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柏洲的目光扫到那块已经熄灭的平板上,抬手一指:“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温砚笙那样的人会搭理你?她大晚上去会所接你,替你通宵做方案、鞍前马后的迎合你?”
“不会。”
“你若不姓虞,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跟她相识的机会。”
虞卿辞石化一般僵硬地坐着,没有再抬头。
虞柏洲觉得话差不多了,才稍稍缓和语气:“好了,爸爸也年轻过,同性恋这种事情就跟别人家那些私生子的事差不多,过去了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爸爸知道你明事理,能想通,等过几天爸爸给你安排几个合适的相亲对象,就往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长得好看的选,好不好?”
他已经作出很大的让步,就差直接说找个‘花瓶’也没关系。虞柏洲站起身,摸一摸女儿的头顶,以示亲昵,也给彼此一个台阶。
但他刚伸出手,虞卿辞冷不丁抬头,神色苍白,语气却依旧强硬:“不好。”
虞柏洲直接愣了:“你再说一次!”
“我说,不好,我不想,我不愿意。”虞卿辞说,“就算没有你给的这一切,我还是虞卿辞,我能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我能自己负担想要的一切,就算我不姓虞”
“你给我闭嘴!”虞柏洲指着虞卿辞的手微微颤抖,“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明确跟她分开的态度,虞卿辞,我保证你想做的事情都会做不成,除了我谁会往AIGC里面投钱?你那些空口的梦想都会变成废纸!”
虞卿辞站起身,心绪的起伏带来源源不断的悲凉与孤独感。她早就知道虞柏洲不能理解也不会允许,但她也不愿意让步。
也许她以前所拥有的一切光环皆如虞柏洲所言是依靠虞家给的权势与金钱,她从出生起就生活在由虞家建立起来的象牙塔里,即使那些年跟着卿意远渡他国,也从未真正离开过。
而此刻她被逼到象牙塔的边缘,那里不再有富裕繁华,而是斑驳丛生的荆棘,让她忽然在这一刻意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我在美国做的每一个项目,都没有依靠过博鑫的一分一毫。”虞卿辞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退缩的可能。
到了这一步,她跟虞柏洲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因为温砚笙,因为她的性取向。
还有这么一年一直存在的、被他们心照不宣所忽略的矛盾与隔阂。
她不想、也不能永远住在虞柏洲为她所创建的象牙塔。
“那你就给我试试看!你有本事搞同性恋就有本事滚出虞家,看看到底是我更缺你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你更快去喝西北风。”
虞柏洲的言辞激烈,说完这一句他往后扶了一下沙发,才勉强站稳,虞卿辞想去扶,被他一手打开,“我不会限制你任何资金,也不会干涉你身边的任何人。虞卿辞,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能撑到什么时候。”
二十分钟后,虞卿辞坐上程歆来接她的车。出柜一时爽,出了家门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虞卿辞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有些尴尬的问:“程助理,有吃的吗?”
程歆翻开扶手箱,没找着吃的,以为虞卿辞只是赶不上早餐,贴心的问:“你要吃什么,我下车帮你买。”
虞卿辞随手指了下路边的早餐店,程歆下车后,她又看了眼温砚笙依旧没回复的聊天记录,心道这都什么事啊。
虞柏洲说了不限制她的资金和身边人,简直比直接冻结她的卡还要狠,明摆着就是在等她妥协,她但凡动用一分,都算是她离不开虞家。
但眼下她还要飞趟英国,最基本的开销摆在那里,总不能真身无分文的过去。虞卿辞找苏柠借了几万块钱,好在苏柠没有多问,爽快的转了二十万过来。
不然她真不知怎么跟苏柠解释,她在温砚笙不告而别时还跟家里出柜这件事情。
就连虞卿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转念一想,温砚笙也不一定真的跟Elena走了。也许只是工作上的事情。
虞卿辞这么安慰了自己一阵,等到程歆给她买来豆浆油条,她边啃边若无其事的问:“温砚笙去英国是干什么的啊?有没有让你整理什么资料文件之类的?”
程歆略意外的看她一眼:“小虞总,你还没联系上温总啊?”
虞卿辞一噎,她盯着恪守助理准则的程歆看了好几秒,决定用苦肉计:“我刚刚跟家里出了个柜,被赶出家门,哪有时间跟温砚笙联系啊?还是你希望我打扰她的工作?”
程歆猛踩了一下刹车,难以置信的看着虞卿辞。
虞卿辞像个没事人一样冲她笑嘻嘻,甚至还拿出手机的转账记录给她看:“喏,刚找我朋友接济的。”
她长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为了这点钱跟人开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