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越不明所以。
张敛手环抱住李子越的腰,脸在他胸膛蹭了蹭。
“好了。”
他慢腾腾地放开李子越,将床前的药端起来,没有半点犹豫地喝完了。
李子越撑着半边脸若有所思地看向张敛。
药苦这件事只是个引子。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李子越发现张敛很能忍耐,对于很多客观来讲非常糟糕的情况接受度很高。
原先李子越单纯以为是张敛情绪稳定,然而有次张敛流鼻血,李子越看见张敛面无表情地将沾有血迹的手指举在面前。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脸庞的弧度缓缓往下。
他却只是凝视,眼神冷漠到不见对自己身体安危有一丝紧张。
这明显不正常。
李子越分不清张敛是真的漠视自己的生命,还是习惯性压抑自己所有的欲求与渴望。
张敛的咳嗽时常闷在胸膛,手脚被寒冷冻到生红,人的精神状态愈差。
但他却是一声不吭,唯一任性的事情是想牵着李子越。
李子越眼眸下垂,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你跟着我受太多苦了,张敛。”
“哥,”张敛抬起头来,却突然怔住,声音哑着发抖,“你不要哭。”
“我……”李子越别过脸去,将眼泪藏在深冬的雪片里。
“我没有。”
那段时间张敛身体素质极差,像个漂亮易碎的小花瓶,动不动就发烧,而药稀少昂贵,为了养好张敛,李子越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脏活、重活、高风险的龌龊事……只要是能挣到钱的工作,李子越基本都做过。
张敛的病情反复无常,即使李子越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时常攒不够张敛突然需要的医药费支出。
李子越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对着其他人下跪。
李子越从来不算乖学生,他有自己的傲气和坚持,在学校期间,即使被绝大多数人孤立,他也未曾低过姿态。
在他极为冷漠的面庞下掩着一腔温柔的热血,以及实则瞧不起所有人的傲然。
李子越有他自己的聪明,而这点聪明让他持有清高的傲气。
这样的人,却为了张敛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少年心气丢在一旁。
他的17岁最后,充满了向别人的妥协。
无数个寒冷的夜,他身上载了风雪,轻轻、又沉重地叩响别人的门铃。
“求求您,我将我自己卖给您……”
他跪在结了冰霜的雪地,头发被眼前人粗暴地扯起,不得已将清瘦的面容对着那人。
“一个漂亮的孩子。”那人笑了一声,“你知道,一个漂亮的孩子对我说要把自己卖给我,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子越眸中已经没了神色,他原本就瘦,此刻竟到了只剩骨头架子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