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无论是怀胎还是落胎,难免都会伤元气。后者又会比前者好上多少呢?

况且在楚余霁的印象里,灵均找完府医以后,也没好好修养过,依旧如往常一般忙碌着。

深秋的一日,“他”终于又去见了灵均一次。

“这是什么意思。”他怒气冲冲地将一沓纸拍在灵均面前。

灵均没有起身,就这样坐在桌前,神情漠然。寒冬还未来临,但他腰间到腿上的位置,却盖着一条毯子,看起来颇为畏寒。

“如你所看到的一般,这是各大宗门和家族送来的联姻名单。我看了看,都是些有天赋的孩子。若能与你......”

“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一人!”那人情绪激动地打断他。

见灵均不语,他终于有些焦急起来。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上次那件事!灵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那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以后我们还可以有孩子。”

“不会再有了。”灵均轻声说道。

他的眼窝深陷,短短的几个月间,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像一具空壳,空到连极度悲伤时,都流不出泪来。

那原本清浅灵秀的眼瞳,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空洞而无光,如同劣质玻璃。

“余霁,你是修士,未尝不能与天地同寿,而我只是个凡人。凡人能有多少年岁呢?”

他不再叫他“夫君”。

楚余霁心中一痛,又想到了他早先冷落灵均的那十年......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与“他”毫无区别,

“他”果然也被这话问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终是不欢而散。

楚余霁没想到的是,那竟是他见灵均的最后一面。

那日下着大雪,十一忽然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他是灵均的影卫,没有道理不经通传就见楚余霁。

自然有人阻拦他,他却像一条已经彻底失去了约束的疯狗,见谁咬谁。在他那不要命的打法下,他还是见到了“楚余霁”。

在屋里仪表光鲜的“楚余霁”的对比下,身上到处浴血的十一显得格外狼狈。

他冷冷地说道,“主人死了。”

“你说什么?”

“楚余霁”正不紧不慢地在桌前写着什么,闻言,他抬起头,直接将手边的砚台砸了过去。

“我本就觉得灵均不该留你这不懂规矩的东西在身边。没成想,你现在更不像话了?连自己的主人都敢随意诅咒!”

“主人死了,他的尸身现在在府外的一处院落里。”

十一像是一个早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傀儡,再次重复道。

他从小在那种环境长大,后来又做了影卫,自然说不出“走了”或者其他更委婉的词。

在他看来,死了就是死了,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就像,他再也见不到他的主人了。那曾经将他带出地狱的主人,那温柔对他笑着的主人。

“楚余霁”手中的笔不受控制地在纸上划出一道扭曲的墨痕。

“带我过去。”他艰难地说道。

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小院,里面的陈设都很破旧。一进院门,“楚余霁”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