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荼伸手逮住要溜走的路阳:“进屋谈吧。”
不等路阳回应,他便率先往屋内走去,步伐平稳从容,好像他才是山头主人。
路阳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江荼:“江长老当真敏锐,怪不得司巫说,要谨慎呢。”
江荼不置一言,揶揄话左耳进右耳出,推开门的刹那,煤油灯自己点燃,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感应到灵力就会燃起的法器;
光芒亮起的瞬间,江荼险些被晃了眼睛。
屋内所有家具都是红漆木制,桌角椅缘等锐利处,都贴心用纯金裹好,窗户也是雕花的,床帘的点缀更是纯玉,就连桌上的茶具,瓷色油润富有光泽,一看便价值连城。
不愧是...富得流油的灵墟山。
路阳笑嘻嘻的声音从江荼身后传来:“听闻江长老和神君大人在空明山遭了怠慢,只能住漏风的破房子,实在不是待客之道。鄙人特意为您准备了这古色古香的居所,不知江长老满意否?”
古色古香?江荼简直佩服路阳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哪里古色古香,分明充满了铜臭味。
“留鹤仙君费心了,看来您对我们很关心,三年前的事竟也能够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江荼在桌几边坐下。
路阳也不客气,与他面对而坐,道:“贵客临门,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江荼的指尖轻巧桌面,红漆木的回音沉重深厚:“来替司巫传话,也是万全准备的一环么?”
路阳的眼睛倏地瞪大,嘴唇半张:“...江长老,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江荼道:“您明知道我与司巫有些过节,方才明明可以不用提司巫的事,您却偏偏提了...不仅提,还连着提了数次,这不是留鹤仙君的作风。”
路阳也不知道真没听出江荼在骂他圆滑,还是装作没听明白,只点头:“所以?”
江荼起身,倒了一壶茶:“所以,要么您来见我们前先见过司巫,本能地提到了他;要么,您是故意提示我,想要我主动开口询问。...是不是我主动问,有很大的不同么?”
茶倒进杯中,江荼顺手将第一杯递给路阳,熟料路阳竟下意识向后一仰:“江长老,有话好说!”
江荼手一顿,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你有病?”,将瓷杯往桌上一磕:“爱喝不喝。”
路阳这才重新坐正:“听说您在空明山泼了司巫一身水,还以为您也要泼我,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哦,对,当然有区别了。”
江荼刮末的手停了停,示意路阳继续说。
路阳道:“有人不想落人口实,落得一个逼迫江长老的骂名。”
江荼岂会不知“有人”是谁:“司巫之策,恕我拒绝。”
路阳的笑容还没绽放就凝固在脸上,准备好的游说之词连出口机会也没得到:“江长老不打算先听一听...”
江荼不用听也知道,在司巫眼里叶淮只是工具,无论他冠上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也只是压榨干净叶淮的价值,再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声誉。
可怜他的蠢徒弟,人生不过二十年载,遇到的所有人都想把他榨成麒麟干。
包括江荼。
不过,江荼说服了自己,他所做是为了叶淮顺利登神,拯救苍生,对叶淮来说没什么损失。
都是为了叶淮好。
正因如此,江荼拒绝司巫的计策:“不必了,我自会去找司巫商谈。”
路阳叹了口气:“江长老,鄙人无意插足您与司巫的恩怨,但灵墟山岌岌可危,若您有任何妙计,万望告知鄙人,否则…”
否则他只能选择跟随司巫,与江荼为敌了。
江荼抬手盖杯,瓷器碰撞发出一声清响:“自然,江某此来,也是为了无辜苍生。”
“我要您替我向司巫带一句话。”
长夜暮色,唯有煤油灯隐约发亮,为江荼镀上一层薄金轮廓,仿佛星子为他坠落,天际因他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