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暑月, 绵扯絮。
六月飞雪,天生异象。
冰冷雪花落在江荼肩头,顷刻便被烈日晒化, 分不清是雪还是血的液体打湿长发, 黏糊糊贴着脊背,如赤练的毒蛇向上攀爬, 激起寒意阵阵。
江荼艰难地喘息着。
他的双手在锁链撕扯下绷得笔直,铁链穿锁骨而过,整个人高架在半空,脱水让唇瓣干裂皴皱,没有一点血色。
江荼本能地发出一声呻.吟:“...”
下一瞬。
飞雪与烈日都远去, 江荼的眼睫在昏迷中剧烈颤动几下, 缓缓睁开眼睛。
苏醒的刹那他就清醒了过来,不允许自己展现出哪怕分秒的恍惚。
窗外阳光太亮,晃得刺眼,他眯着眼适应了片刻, 这才转眸看向身旁。
床边没有人,不远处倒是有一个托着脑袋打瞌睡的金发青年。
江荼微蹙起眉, 撑着床榻缓缓坐起:“白泽?”
他眼花了?白泽怎么会在这里?
那厢白泽脑袋一滑险些栽倒,揉了揉眼睛便是惊喜出声:“江荼!你终于醒了!”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他从椅子上跳起,坐得腿麻,一瘸一拐扑到江荼床边,“我的好阎王...”
不是眼花。江荼眼皮突突直跳,打断他的哀嚎,顺便给房间里上了一道泯音结界:“...我睡了多久?”
白泽比了一个数字七:“七天, 整整七天。”
江荼一愕。
竟睡了这么久?
他只记得昏迷前的剧痛,来自灵魂而非肉身, 从根源处要将他一劈为二,换作以往江荼一定会选择忍耐,但这次身体本能地选择了沉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剧痛隔绝在外。
哦,江荼明白白泽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掀起眸子:“说说吧,白泽,我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白泽紧张地吞咽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就是...”
江荼微微一笑,空气温度却骤降:“说实话。”
他没有说撒谎的后果,但白泽的背上已经冷汗津津。
此刻他好像不在阳间,而是被江荼一脚踹回了地府,五花大绑跪在阎王殿内。
白泽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恶鬼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想被拖去阎王殿受审,连他都想直接给江荼跪了。
白泽嘟囔着道:“你这一千年阎王真是没白当...”
连一个抬眸都充满上位者的肃杀。
江荼:“别转移话题。”
他见白泽这不自然的样子就知道白泽心里虚,实际上江荼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白泽确实让他避免接触浊息,但比起阻拦更像是提醒。
起初江荼以为是这具身体修为过低,接触浊息太久容易异化,所以修补天河结界前一直避免与鬼兽接触,能不动用灵力就不动用灵力。
但反噬来得比上次解决千瓣莲佛还要猛烈,突破了肉身边界,直抵灵魂深处。
“不是这具身体不行,”江荼语气很肯定,“而是我的灵魂出了问题吧。”
白泽的脑袋都快埋到床底下去了,声音里透着浓浓心虚:“是的,江荼,这毕竟不是你原装的身体,而是一具处理过的尸体...浊息会更轻易地影响你的灵魂,同时加速身体的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