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仅仅是班费,学校的一切费用他都没交,拖到最后一刻,辅导员会怜惜他,一边摇头一边给他交了。
他还想起来褚荀。
冬季来临,褚荀就像一阵风一样呼呼地出现在他面前,说:“来我这里吧。”
褚荀说冬天会过去的。
没有过去。
他一直被困在这个冬天。
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江昼坐到麻木,四肢都失去了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是半天,也许是更久。
他连褚荀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褚荀气喘吁吁地停在走廊的尽头,背着光,身影格外清瘦。
视线尽头,江昼后背抵着座椅,背脊弯曲,双手捂着脸,许久都没有动过。
慢慢走过去,褚荀停在江昼面前,稳了下呼吸,才蹲下身子,“江昼?”
江昼没反应。
他只好伸手摸摸江昼的脑袋,嗓音放得更加轻缓:“江昼,听得见吗?”
江昼这才很慢很慢地抬起脑袋,眼眶通红,眼底没有泪,只是红。
他眼睛很干涩,懒懒地扯起嘴角笑,“你来了啊……”
“你……我来迟了吗?”
江昼抬起手,手心贴到褚荀的嘴唇上。他脸上带着很淡的,近乎诡异的、平静的笑容,“什么都别说,让我靠着你休息一下,好吗?”
什么都别说。
别问。
就这样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褚荀瞳孔微微震动,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坐到江昼身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江昼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膀,闭上了眼睛,像是无意识地呢喃:“怎么就只剩下你了呢……怎么就只有你呢……”
他又说:“有你已经很好了……”
褚荀侧过头,在他发梢落下一个吻。
很浅,浅到江昼没有发觉。
手术还没有结束,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江昼手指颤抖,在那张纸上慎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一向很丑,不管谁骂他都没用,就是很潦草的字体。甚至被褚荀戏称为蚂蚁尸骨风。
可是签在这里的名字,规整端正,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格外笔直。
天色蒙蒙亮,正是破晓时分,江昼的奶奶在六点二十五分宣告了死亡。
江昼以为自己会哭,可他哭不出来,他只是站在原地,盯着白床单,死死地盯着€€€€像要盯出一个洞。
医生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他只听见自己脑子里闪过一个声音:“血债血偿。”
他要江复临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