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保持走的轨迹也是大脑给他发射的信号,他已经不再是十二三岁的苏填因了,他比那个时候足足长大了十岁,没有必要因为害怕而逃跑,司域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他费尽心力去逃避。
台阶刚没上两步,胳膊就被狠狠地一拽,苏填因不用下意识地开启自我防御机制,他对这个人的厌恶已经不需要大脑给出反应,胳膊往后一掼,肘部就顺势压着司域的胸膛挣脱了他的压制。
苏填因整个过程都没有回头,他不想看到司域的脸,怕那一瞬间会当场呕出来。
他继续往楼梯上面走。
身后响起司域自身的沙哑声音:“别跑了,你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下来跟我谈一谈吧,以后我也能不缠着你了。”
司域这人嘴里基本没一句实话,他说的每一个字苏填因都不信。有一点是很能确认的,司域是百里挑一的神经病,之后不来继续骚扰他是不可能的。
他转身绕过楼梯拐角,手有些发抖的扶着楼梯的栏杆,第一次直视着司域的眼睛。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影响,多一次“谈一谈”能不能减少司域和他见面的次数这尚不确定,倘若能减少一次对自己身边人的打扰,自己难受一些也就难受一些吧。
司域比他高,这让苏填因有些泄气。
这人曾经就比他高很多,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吃饭、运动、长个子,仍然没有超过司域。
“你和从前的变化不多。”司域很满意地看着他走下来,依稀朦胧间能看到初中时候的苏填因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他挑了挑眼睛,往前走了两步,示意苏填因刷脸出门。
“我刚混进你们学校,看到了有一家奶茶店,门脸很大,我们就去那里谈一谈吧。”司域笑着看着他,蛇一样的目光让苏填因想立刻掉头回去。
“不。”苏填因知道他说的地址,潮心奶茶店在他这里被重新赋予了新的意义,那些美好的回忆他不愿沾上任何肮脏的污点,“就这里吧,前面有长椅。”
司域点头,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
“我之前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你都没有接。”司域坐在他对面。
苏填因并不想跟他在这里耗着时间,说一些有的没的,他出来的时候没有挑好衣服,只是一件很淡薄的外衫,全身上下唯一热的地方就是手里握着的牛奶瓶。
“余宜笙在群里说她遇到了你,说你跟从前变化不大。”司域嘴角含着笑,眼睛却淬着不满。眼前的人只顾低着头看向地面,这让司域很不爽,他无比怀念从前的那个苏填因。
对面的人没回应,司域也不太介意,接着道:“那时候年龄还小,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你有冒犯之意,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回过神来,想要道歉,却发现你已经不在原地了。”
苏填因终于在这样诡异的对话里第一次抬起了他的头,司域没见过他这样,记忆力的苏填因总是柔弱闷不吭声,不过最好,他应对这样的不言不语一向有招。
“我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家童年记忆店。”司域哑声的嗓音每挤出一个字苏填因都得扣着点手,免得真吐出来,“我想起来你曾经很喜欢的一个二进制演算器,那个是不是被我弄坏了,我赔你一个吧?”
五分钟过去,还是这样没有营养,让人生厌的谈话。
苏填因冷得扛不住,他站起来:“我不知道你要和我谈什么,我觉得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今天就算谈完了,以后可以不用再见面了。”
还是不一样的。
苏填因站起来的那一刻,司域陡然发现,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放大了好几倍,也不再孱弱无力,望过来的目光如潭水一般无风无浪。
司域忽然想到了前几天那通电话,苏填因是同性恋这样的事情,自己早就知道了啊。
“好吧。”司域笑了笑,也跟着站起来,“我是真心要来道歉的,你会接受我的道歉吗。”
苏填因看过去,又好像不是在看司域,半晌,他自嘲地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我们的谈话就没有意义了啊。”司域声音也冷了下来,他讨厌所有忤逆、和他作对的人。
他走上前,肩膀半倾过去,在即将要碰到苏填因脖子的刹那,被迅速躲掉,空气中只隐约闻得到淡淡的柠檬香气。
那魔鬼的声音又开始吟唱,“你还是怕我吗,见到我就跑。我挺怀念的,这让我想到我们的从前。”
随后司域开始唱苏填因听不懂的歌,很短的两声。
“既然不原谅我,那我就一直缠着你哦。”司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