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药好苦。
庄越在清醒时不觉得,半梦半醒时,总是想起药片含在口腔里的苦味。他很莫名其妙地想,生病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吃这么苦的药。
但方嘉禾一直劝他,庄越没办法。
可能是药真的有用,也可能是方嘉禾释放了很多信息素,多得庄越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松鼠冬眠时的果物储藏室,被厚重的温暖和香气包裹着。
后半夜庄越终于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发现床边还趴着方嘉禾。
庄越看了几秒,伸手碰了碰方嘉禾的脸,温热柔软的触感提醒着他,昨晚的事并不是梦。
方嘉禾侧趴在床沿,姿势看上去很别扭,居然能睡大半夜。
庄越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方嘉禾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靠在他的臂弯,头发也蹭得有些乱,仿佛无数个日常都会出现的画面,让庄越觉得方嘉禾昨天的抗拒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就算是亲密无间的人,也会产生摩擦和隔阂,他和方嘉禾也不能例外。
从家里到办公楼,需要二十七分钟的车程,如果送方嘉禾去工作室,需要绕一圈路,经过一座复杂的立交桥,路况有些复杂,到达公司的时间比预计晚了十分钟。
下班的时候,庄越吸取教训,避过了一段堵车的弯道,跟着导航绕了一圈,停在早上方嘉禾下车的地方。
五分钟后,交管局发来了短信,通知他违规停车。
庄越更弄不懂附近的道路规则,不好再随便停车,只好给方嘉禾打电话。
他确定自己跟方嘉禾说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透露出任何责备的意思,也不觉得自己像是缴不起罚单费的人。
庄越听了太多次方嘉禾的对不起,很多时候觉得莫名其妙,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方嘉禾才会改变想法。
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既然要决定结婚,庄越觉得应该遵循医生的建议,重新发展新的关系,建立起信任。
庄越要了解的事情变得很多,方嘉禾平时的生活习惯和生活质量,空闲时会做些什么。
他观察到方嘉禾的冰箱里有很多速食,虽然便捷,但营养价值好像不高,不适合长期当作正餐。
家里的有些家具很新,有的却又很旧,漆掉了也还在用。庄越很早之前就知道这是方嘉禾幼时住过的地方,还在书房的书柜旁边看见了刻度表,上面记录了方嘉禾五岁到十一岁的身高。
庄越回忆了下自己小时候的身高,发现方嘉禾小时候确实称得上小个头,后来到首都后稍稍好了一些。好像十五岁的时候长得特别快,原本跟他差了很大一截,暑假过后,就只跟他差了六七公分。
这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但庄越会记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方嘉禾那个暑假总是喝牛奶,隔一段时间就要和庄越比身高,并且让庄越长慢一点。
很多事情其实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们上一次共进晚餐,已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前的事。
时间一点点在向前,庄越有时会想,当初要怎么做才会让后来变得不一样,可惜他想不出办法,也改变不了结果。
在首都生活的几年里,庄越日复一日过着解决问题的生活。就算出现意外,也不会是令人高兴的意外。
但都已经是过去,庄越现在的生活出现了可观的,新的变量,应该要尝试接受新的一切。
比如方嘉禾邀请他去户外露营,如果没有那个叫莫辰的人,庄越认为那天应该会度过得更愉快一点。
第一次见面,庄越就不喜欢他,这种不喜欢在露营当天更加重了一些。
他总是绕着方嘉禾,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还给方嘉禾留他不喜欢吃的东西。
庄越想问方嘉禾为什么不说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只是陈述一件事实,庄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难以启齿。
可看见方嘉禾露出为难的表情,又像是想要逃避,让庄越回忆起方嘉禾离开的前夕,也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庄越有些无奈,也感到挫败,但不想再重蹈覆辙。如果方嘉禾不愿意,至少他们拥有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书,婚姻关系不会作假。
来露营之前,庄越原本的计划是听取几名主管的项目汇报,最后改成了电话沟通。本来只是一些日常汇报,但范棋打了一通电话,说之前一直在追查的事有了一些眉目,需要庄越回首都处理,询问庄越要安排到什么时候。
庄越一时没能做下决定,想把方嘉禾也带在一起,但目前的状况似乎不足以支撑他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