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白子逸的指挥,两人同步放起影片。
汽车尾声伴随着嘈杂,镜头由远及近,字幕浮现交待着时间背景,路行舟偏头去瞥手机里小小的人。白子逸已经半躺在床上了,穿着领口松松的旧T恤,露出半边锁骨。
一字型的,和他脖子一样漂亮。
“我可不可以顺便拉个片?”白子逸不知从那摸出了一根录音笔,“我录下来,不影响观看。”
路行舟莞尔,嗯了嗯。
影片从头播,对白、背景乐里,白子逸时不时插一句嘴。
“一般给特写都有用意的。除了表现情绪,还可能提示戏剧节奏的变化。现在给特写的这老头这么悠闲,一会肯定要发生事。”
“这导演的构图太厉害了。你看这里,都是中近景,白人出现几乎占满了画面,切到黑人博士却把他放在镜头边框,有没有种被逼到边缘的感觉?导演应该是想体现他现在和白人的关系很疏远。”
“博士这么多小动作,肯定撒谎了。”
“色调也很棒的。发现没有?他们旅途最开始的画面光线都比较暗,现在你看,明显光线增多也换成了暖色调,这是在暗示他们关系变好……”
这要是路行舟自己看,白子逸说的九成五的内容他估计都不会注意到。白子逸观察到的细节很多,听他一点点掰扯还挺有意思。加上本身故事情节很棒,路行舟渐渐沉浸在视听艺术和白子逸的“过度解读”里。
以至于在电影高潮处,他根本没注意到外边大门关闭的响动,更不知道回来的人正想跑进厕所吐,就在他房门口听清了他的言笑晏晏。
肖凡靠着墙,喝大了的眩晕和恶心包裹着他。刚刚走在小区里,他还摔进花坛差点没爬起来。
房间里更小点的那道声线,就算是经过了电磁波,他也认出来了。
原来他摔得狗吃屎,要死要死地给路行舟打语音死活接不通的时候,路行舟有人陪得很开心。
应该直接打电话的,那样他就不用站在这窃听,而路行舟肯定也还是他认为的那个路行舟。
手机不自觉地被握紧,肖凡手掌上的擦伤泛起了更为刺人的疼。
电影长达两个多小时,看完都十一点半了。
白子逸关掉录音笔,推开电脑随意一躺,继续漫无目的地扯起闲谈。路行舟一边应着瞎扯,一边回味着结束不久的影片。
种族歧视严重的年代,身为钢琴家的黑人披着被轻贱的皮做着风雅的事。纠结于不够黑也不够白的身份而难以自我认同,就如困住很久的他,不知道该成为什么样的路行舟,
好在电影有结局。
温暖美好的结局,合着手机里懒散在笑的白子逸,那些掏出的心底和得到的回应被渲染得明亮,连胆大妄为往外迈一迈的念头都不禁在路行舟心间动了动。
通着视频聊到睡着,次日路行舟插上电才看到肖凡昨晚“已取消”的语音电话。刚发着文字询问过去,房门一开就看到多日不见的肖凡在帮李姨端早餐。
莫名尴尬地寒暄了几句。
“田橙进剧组了,我就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很晚了,你都睡了。”
“语音?哦,没什么事,按错了。”
隔着张餐桌,路行舟也能闻到肖凡身上隔夜的酒气。这人哪路朋友都多,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路行舟没多想,对方的说辞更没多怀疑。
好像是没什么不一样的一天。吃饭,看书,发呆,和白子逸聊两句微信。
唯一变化来自肖凡,这人又迷上了学习小桌,一整天都拉着路行舟,硬是要比做题准确率、要抽背知识点。
自己住的这一周过得很平和,路行舟就随他去了。
学到十点半,路行舟打断了孜孜不倦的人,说累了要出去遛遛。肖凡很利索地收了书,没问什么。
路行舟还以为这人是清楚他要去找谁,怕再争执才懒得过问。谁知快十二点,他从白子逸楼下晃出来,在自家院子外边,和靠着客厅玻璃门框的肖凡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