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岱安上前,被那官差上下打量几眼,官差身旁站着一个歌女,浓妆艳抹,身段窈窕。
“哟!来了个俊的!”那歌女用一口生涩别扭的琉璃岛语,拖着腔调打趣道,“你做奴的官人,奴放你上船哟!”
林岱安用琉璃岛语回道:“草民家中贫寒,不适宜生长姑娘这般的娇花。”
那歌女听后咯咯笑起来,侧耳对官差低声耳语几句,官差对林岱安摆摆手:“跟我来!”
林岱安跟着上船,走过许多台阶,穿过不少外围船舱,来到最里间,又路过十几个奏乐吟唱的歌女,才停下。
只见为首一人歪斜着身子坐着,身边两个美貌歌女左环右抱。这人约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凤目蚕眉,天庭饱满,穿着打扮尤显富贵,只可惜有个鹰钩鼻,显得他心机暗沉,颇有煞气。
林岱安认得他,他便是海城知府,唐皇贵妃的兄长,唐俪文。
唐俪文上下打量他,见他衣衫半湿,发丝凌乱,漫不经心地问:“叫什么名字?”
林岱安心念一转,开口道:“小民姓宝,邻里乡亲都唤我阿宝。”
“如何学得琉璃岛语?”
“前些年跟着父亲出海打鱼,学过一些。”
唐俪文扭头从一旁歌女口中咽下一口酒,眯了眯眼睛。
“我怎么瞧着你有点脸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林岱安心下一紧,恭恭敬敬地垂手道:“小民不才,年前水患时,当过流民乞丐,唐大人赈灾济民,亲自施粥,或许见过小民。”
唐俪文蹙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旁边的歌女再次凑过来送酒,唐俪文扭头喝下。
“唐兄!你怎地不等我,一个人就先快活逍遥起来!”船上大踏步走上来一人,这人声音爽朗,五官英气,身材魁梧雄健,腰悬长刀,脚穿军制皮靴。
林岱安不认得他,余光默默打量。
只听唐俪文呵呵一笑,“王术,你怎么像王琅的跟屁虫,一听说他要来,人还未到,你就先屁颠屁颠地凑上来,怎么,偌大一个沅州,都盛不下你?”
王术哈哈大笑,“没办法!谁叫他是王家的宝贝疙瘩呢!他只身一人来海城,连个侍从都不肯带,叔父放心不下,叫我暗中照应。”
唐俪文低声哼笑,“你又不是王仑的亲儿子,何必这般耳提面命”
“我又不像你,有唐国公这么个争气的爹坐镇京都,还有个美若天仙的妹妹在陛下跟前给你保驾护航。”王术感慨道,“我总得给自己找个护身符。”
“滚你娘的蛋!”唐俪文笑骂道,“别把自己说得跟路边没人捡的乞丐似的,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比得上你的出身?你也就比起王琅差一点儿,但谁又能跟他比呢!”
王术收住嬉笑神态,严肃道:“唐兄,这次出海,咱们……”
话未说完,便被唐俪文一个眼神打断。
林岱安被一旁的官差匆忙带下去,安顿在下人仓房。
这船巨大,约莫能装五六百人,光是林岱安一路瞧见的,就有三百来士兵。
仓房里有二三十人,都是船上做粗活的,有人躺在地铺上歇息,有人凑对蹲坐着打石子牌。
忽听一阵锣鼓声起,船上的丝竹之声顿时消弭,紧接着便是嗖嗖嗖几声,又砰砰砰地响起来。
林岱安隔着窗子看去,竟然是一个个烟花飞入上空,如流星一般,在空中一个接一个地灿烂绽放。
唐俪文极其喜好烟花,这是唐俪文每次出海必备的节目。只是没想到,连阴雨天也不例外。
几十艘海船从港口驶出,将这艘布置华丽的官船护在正中,浩浩荡荡地杨帆启程。
林岱安皱眉思量。
唐俪文多年前就已来到海城,在之前一次剿灭海盗中立下大功,被皇帝升为海城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