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骆京书忽然低声,说道。
陆约身形僵滞,他慢慢和骆京书拉开距离,他眼中有钝痛,只不过隐藏得很好。
“你的标准,是……”
“我是说,对不起,我那时候不应该失约。其实那天我没有兼职,我只是觉得你没那么重要,我也觉得我对你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你是陆苇的儿子,大家都捧着你,即使你不会说话,也有人专门为了你去学手语。我知道我也应该像他们那样,而且我更应该那样,还要比他们做得更好。”
骆京书抬起头来,他眼睛红了,却一滴泪都没有,“可你走的那一天,我很早就醒了,我在想,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巴结讨好你?就因为你的身份?就因为你可以给我我需要的东西,资源、人脉、金钱,一个焕然一新的人生?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是我,凭什么去做这一切恶心的事情的人是我?凭什么我一醒来就要面对有着精神病的母亲,还有两个只知道张嘴要饭吃的小东西……凭什么我才十六岁,就要担心全家明天会不会去流浪这种事情。”
他再度低下头时,眼泪才砸在浴袍上,但很快被白绒吞噬了。
陆约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地响起。
“所以那天,你是故意失约的。”
骆京书没有说话,答案摆在两人之间。
陆约很快下了床,他拿了几张纸巾回来,俯身轻柔地擦掉了骆京书脸上的眼泪,“我去次卧,你好好休息。”
谈崩了。
三个大字从骆京书的脑子里清晰地蹦出来,他脸色转为惨白色,不过强颜欢笑,"那,这个还你。"他把刚刚陆约给自己的东西还回去。
陆约没接。
“我是有点生气,可我们是恋人这一点不会变。”他语气有些公事公办,俯身亲吻骆京书额头的嘴唇却干燥滚烫。
“已经过了十二点,做/爱的事情明晚再说。”
“你能把真实的想法告诉我,我很高兴,虽然不是我爱听的。”
“晚安。”
外面的光亮了一会儿,接着熄灭了。
骆京书朝床面倒下去,他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心脏还在狂跳着,因为他刚刚在陆约的面前摘下面具。
他一定伤到陆约的心了。
他一直在伤陆约的心。
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他甚至不认识对方。
他承认,他的确把陆约忘得一干二净了。
哪怕后来陆约多次提醒他,他也没有想起来,他也没有因为“我喜欢信守承诺的人”“跟高中时候差不多”这样莫名其妙的回答而产生两人可能早就认识的怀疑。
陆约每一次暗示,都没有回应,他一定很伤心。
就这样,骆京书心安理得地被对方追求,然后在陆约和他摊牌的这一天,他也摊牌了,摊牌自己那一天是故意没有去机场。
陆约在向他示爱,可他在伤害陆约。
即使,这对骆京书而言,同样也是朝对方示爱。
可他又凭什么以为,陆约会爱他这样一个满口谎言、自私任性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好吧。
因为他漂亮,而且优秀,善言还坚强,虽有天赋却坚持努力练习,形似蒲草可神似松柏,很难有人不喜欢他。
他只是觉得自己伤了陆约的心,他也挺难过的,他并未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骆京书睡不着。
他连被子都没有盖上,四肢裸露在暖气中,他本人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