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原本买衣服的钱被抢走,实在没办法,方孝忠只能缠着奶奶说他要新衣服。
买衣服就算了,去到店里他还非要一件穿起来大如斗篷的。奶奶只觉得他胡搅蛮缠,只同意给他买同款合身的。他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而后被拎了回家。他在家里连撒两天泼,挨了骂挨了打,甚至还被怀疑是脏东西上了身。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当是花钱免灾,才给他买了这件衣服。而这之后,等他奶奶发现这件衣服不见了时,又少不了再挨顿好的。
他这么艰辛弄到的衣服,张逐穿上还没过一天,就弄坏了。方孝忠简直悲伤到不能自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
张逐烦得抠脑袋:“别哭了,一件衣服而已,我叫人缝好还不行?”
方孝忠哭得打嗝:“这是新……新的,你能不能爱……爱惜……一点啊!”
爱惜衣服一点,也爱惜自己一点。
张逐把一脑袋头发挠成了鸡窝,抓起方孝忠的手:“现在就去补衣服,你不准哭了,听见没有。”
等衣服补好再回到巷口时,天已经黑得不见一丝天光。方孝忠想起田兴旺骂张逐那些话,也激起了一直存于在他心头的疑惑。他再也忍不住,问:“哥,‘强奸’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第44章 禁忌
走进楼房昏暗的门洞,楼里比外面还冷。方孝忠缩着脖子,脊背上冒出一片鸡皮疙瘩。在跨上楼梯之前,他拉住张逐的衣边,忧心地:“不会碰见你爸吧?”
“他明早回来,去了洪城。”
方孝忠来张逐家,是为了让张逐帮忙澄清那个长久以来的困惑€€€€
“强奸”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理解这个从他记事以来就沉重背负的词语,方孝忠查过字典。释义那一栏里,每个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也在电视上听到过这个词,每次还想多看一点,奶奶要么捂住他眼睛,要么立马换台。他也想过直接去问爷爷和奶奶,但一种不祥的直觉阻止他去。
这是他长久的困惑,也是他长久的禁忌,唯独对最信任的人才能吐露的心事。还好,张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并说带他去看。
他很疑惑,问看什么,张逐没有回答。方孝忠已经习惯他这种不按套路出牌,心想等看到就知道了。
到了二楼,张逐从门栏上方摸到钥匙,方孝忠还想钥匙放在这地方不会被人进屋偷东西吗。房门打开,他就全明白了。
垃圾堆一样的房间,比他们家堆放废品的院子还乱,简直无处下脚。大冬天的,穿堂而过的凉风却带来一股酸味儿。这屋别说不会遭小偷,就是请人进去,都不定愿意进。
张逐无知无觉,踢开拦路的纸箱子、空饭盒,走在那条被踩得黑黢黢看不出地板本色的空道上。
“你也进来。”他说。
方孝忠小心翼翼跟在张逐身后,生怕碰到什么东西,惊出一堆老鼠和蟑螂。
“你,就住这儿?”方孝忠指路过的一个房间。
“嗯。”
那个房间比这客厅要好一些,至少能看见更多的地面,但也没有好多少。
“怎么这么脏啊?”
“没人做卫生。”
终于到了客厅中间,张逐甩开堆在脱皮的旧沙发上的衣物和塑料袋,腾出一个空间,让方孝忠坐。
方孝忠出于礼貌轻轻坐在那方空位上,屁股不太敢落实,继续劝说张逐:“你爸不做,你做一下啊。这么脏,容易生病的。”说着他又环视一眼,简直恨不得立马开始大扫除。
“没生病,懒得做。”张逐打开电视,又打开影碟机。
方孝忠看他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摞碟片挑选起来。一时忘了来这儿的目的,以为要看什么好看的电影,兴奋地凑过去,喋喋不休:“你爸什么时候不在家,我来帮你扫一下……”
他话未说完,便看见那摞碟片封面全是袒胸露乳的男女,大叫一声,捂住眼睛:“你这都是什么电影啊?”
张逐垂下手,看他这抗拒的样子,再次询问:“你还想不想知道?”
方孝忠很纠结,直觉他手里拿着那些碟片不是什么正经片,要是奶奶知道他看这种东西肯定会打死他。可是张逐从不会骗他,说会帮他弄明白就会弄明白,他要的答案就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