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工作,搬去郊县了。”
“什么,他留下了?”
周母看待张逐像看什么脏东西的样子,让周明赫心里不快。碍于是他母亲,也只能耐着性子:“这么大个北京,他要留下,谁还能赶走他?妈,你放心,他真的不会再来了。”
周母竖着眉眼,一张干瘦的脸显得格外刻薄:“你怎么知道,他能找来一次,就能找来第二次,他到底什么目的?你有没有跟他断绝关系?”
“妈……”
周父看不下去,过来劝导:“明赫这么大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说那个张逐,上回闹得不愉快,他不会这么不识相。”
“他要是识相,哪会欺负明朗。”周母还是满心怀疑叮嘱周明赫,“你最好离他远点,就算他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也是个大麻烦,你别等沾上甩不掉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他想要争辩几句,告诉母亲张逐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又想起上次在电话里那些无意义的争论,无力作罢,只点了点头,假意听进了“劝告”。
“明朗呢,今天周末没见他?”
“他去补习去了。”说起周明朗,周母这气才顺了,“托人给他找了个特级教师,这回是去老师家里一对一教学,多少管点用。”
“多少管点用?一个小时就三千块,真当他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看来周父对这高价的补习并不怎么赞同。
“你得了吧,花这点钱就叽叽歪歪。咱楼里那些孩子,学冰球的、学潜水的,你知道一年花多少钱?照这么算,我们明朗算省的。”
“省不省的,关键是周明朗他就不是这块料。”
“他是哪块料?你不花钱培养,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块料?”
周父张了张嘴,知道多说也无益,终于还是闭上了。
这种吵闹时时发生,周明赫也早已习惯。再说他今天心头有事,没有心思像以前那样在中间调停,把父母的气给顺过来。
老两口堵了一会儿气,吃过午饭,周母不得不叫丈夫去接补完课的周明朗,并送他去下午的减肥训练营,两人又才心平气和开始说话。
而周明赫憋在心头的事,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午饭后也说走。
到楼下,周父看他没开车,就让他上了自己车:“先去接你弟,我再送你回去,他那个减肥营有时间限制。”
“我一会儿去公司加会班,爸,你把我送到附近地铁站吧。”
“大周末的还加班?”
“嗯,最近业务比较多。”
周父琢磨了一阵:“接完你弟再送你去公司来不及?”
“不用这么麻烦,我公司楼下就有地铁,很方便,限号那天我也坐地铁上班。”
见他坚持,周父也没多说什么,话锋一转,感叹道:“哎,你妈她就是不接受现实,砸在你弟身上的钱就跟丢进水里似的,泡都没冒一个,还整得一家子都陪着她折腾。”
“妈她也是为明朗好。不过要是明朗真的没有学习天赋,钱留给他以后过日子还比较实际。”
“就是说啊。”找到了同盟,周父看了周明赫一眼,又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肩,“幸好家里还有个出息的,不然我怎么想得通我儿是这么个废物。”
周明赫手掌搭在父亲手背上拍了拍:“爸,你别这么想,再怎么,多一个人孝敬你们也没坏处,至少明朗没有坏心眼。”
“哎,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你妈。”一丝愧疚爬上周父的眼角,“当年她生你的时候,我正援藏回不来,她一个人带你,又把你给弄丢了……
“这件事我也难辞其咎,可是你妈她自责啊,天天哭,夜夜哭,除了哭就是发疯似的找,一找好几年,怎么都找不到。所有人都劝她,算了吧,再生一个,她不愿意。后来她自己也放弃了,不找了,人也像丢了魂儿一样,差点干傻事。
“耗了好些年,我也累得很,这个家差一点就散了,这时候明朗来了。怀了明朗,你妈才算是慢慢活过来,你叫她怎么不惯这个孩子,她简直是恨不得把亏欠你的双倍还到明朗身上。我知道这缘由,我也亏欠她许多,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管它什么样,至少这还是一个家。
“真是老天开眼,你也健健康康地长大,然后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才终于团了圆。不然我到死,恐怕都难以瞑目。”
周明赫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侧过身去用力抱了抱他父亲。